申城的供销社里，货架摆得满满当当。
搪瓷缸、肥皂、布料、烟酒糖茶一应俱全。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肥皂香和糖果甜香。
程实刚买完三罐奶粉，转头就盯上了货架最上层的麦乳精。
“同志，麦乳精怎么卖？” 程实抬手指了指。
刚才接待他的年轻女售货员叫田红，辫子梳得整齐，眼睛亮闪闪的。
她快步走过来：“麦乳精三块八一罐，凭工业券购买，一人一次最多两罐。”
“两罐不够。” 程实摇头，“我家里有老人孩子，还有厂里的工人，多买几罐回去分一分。你看能不能通融下，我工业券够。”
田红愣了愣，打量着程实。
眼前这年轻人穿着笔挺的干部服，气质沉稳，说话办事干脆利落，刚才买奶粉时出手大方，现在又要多买麦乳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她犹豫了下：“这规定是死的，我要是卖多了，领导要批评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程实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工业券，放在柜台上，“你看，我这儿工业券够多，都是单位发的，放着也没用。
你就帮个忙，能卖几罐卖几罐，回头我给你们领导说一声，不怪你。”
旁边几个正在挑东西的顾客都看了过来。
一个大妈凑过来，看着程实手里的工业券，眼睛都直了：“小伙子，你这工业券真多，能不能匀我两张？我想买个搪瓷盆，差两张券。”
“大妈，不好意思，我这儿还要用呢。” 程实笑着摆手，又转向田红，“你看，大家都有需求，你就多卖我几罐，我给你写个条子，出了问题我负责。”
田红看着柜台上厚厚的工业券，又看了看程实坚定的眼神，咬了咬牙：“行吧，我给你拿五罐，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卖给你的。”
“放心！” 程实咧嘴一笑。
田红麻利地从货架上搬下五罐麦乳精，放在柜台上。
周围的顾客都发出惊叹，这年头麦乳精是稀罕物，能一次买五罐，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同志，你可真舍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大叔忍不住说道，“我攒了半个月工业券，才买了一罐给孩子补身体。”
“孩子长身体，工人干活也需要补能量，该花就得花。” 程实随口应着，又指向旁边的中华香烟，“中华烟怎么卖？拿两条。”
“中华烟1.3一包，一条十包，凭烟票购买。” 田红这回没犹豫，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两条中华烟，包装精致，红底金字看着就气派。
“两条烟，五罐麦乳精，再加上刚才的三罐奶粉。” 程实又扫向货架，“毛巾拿十条，牙刷二十把，要软毛的，再买10盒草珊瑚牙膏。”
聂海涛与方建国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聂海涛急忙问道：“程哥，毛巾，你买这么多干什么？牙刷！牙膏。”
“所里的那些老同志一个个都舍不得刷牙，我买些毛巾牙膏牙刷分给他们。”
“程哥，考虑的真周到真周到。”聂海涛，张建国顿时颔首，感觉到惭愧，程哥就是程哥考虑的真周到。
田红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嘴里念叨着：“毛巾一毛五一条，十条一块五；牙刷八分一把，二十把一块六；麦乳精五罐十九块，奶粉三罐二十五块五，中华烟两条四十六块……”
周围的顾客越聚越多，都围着看热闹。一个年轻媳妇拉着田红的胳膊：“小李，你给他拿这么多东西，真没事？”
“没事，他说他负责。” 田红头也不抬，手里的算盘打得更快了。
程实没管周围的议论，又盯上了货架上的茅台酒：“茅台酒多少钱一瓶？拿四瓶。”
“茅台酒四块八一瓶，凭酒票，一人一次一瓶！” 田红这下是真惊着了，抬起头看着程实，“同志，你这是要办大事啊？四瓶茅台，得四张酒票，还得领导批条子才能买这么多。”
“酒票我有。” 程实从口袋里掏出四张酒票，放在柜台上，“我是给单位买的，有任务要招待客人，你放心卖就行，出了问题我担着。”
旁边的大叔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四瓶茅台！这得多少钱？我一年的工资都不够买一瓶的。”
“小伙子，你到底是哪个单位的？这么大手笔！” 大妈也凑过来问。
程实笑了笑，没多说：“就是普通单位的，有任务需要。你赶紧给我拿，我还得赶时间。”
田红看着柜台上的酒票，又看了看程实不容置疑的眼神，咬了咬牙：“行，我给你拿。不过你得留个姓名和单位，万一领导问起来，我也好交代。”
“姓名程实，单位保密。” 程实摇摇头，“你就放心卖，真有问题，自然有人找我，不会连累你。”
田红犹豫了下，还是转身从库房里抱出四瓶茅台酒，放在柜台上。
“再拿五斤大白兔奶糖，五斤红糖。” 程实又补充道，“奶糖要散装的，红糖也要最好的。”
“大白兔奶糖八毛一斤，五斤四块；红糖三毛五一斤，五斤一块七毛五。”
田红继续算账，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年轻人出手太阔绰了，买的都是紧俏货，而且数量多，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聂海涛和方建国站在旁边，手里已经拎了不少东西，看着程实还在买，忍不住小声说：“程哥，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家里人多，厂里还有工人，分一分就没了。” 程实随口说道，又指向货架上的布料，“那块花格子的确良布多少钱一尺？拿三丈。”
“花格子的确良一块二一尺，三丈三十六块。” 田红连忙答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一单生意下来，销售额顶得上平时一个星期的了。
周围的顾客都看呆了，纷纷议论起来。
“这小伙子到底是谁啊？这么有钱有票！”
“肯定是大干部家的孩子，不然哪能这么大手笔！”
“你看他买的都是好东西，茅台酒、中华烟、的确良布，都是咱们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田红把布料量好，裁剪整齐，包好递给程实，又把所有东西都一一打包，堆在柜台上，像一座小山。
她拿起算盘，最后算了一遍：“总共是一百八十七块八毛五。”
程实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柜台上：“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当小费。”
“不行不行！” 田红连忙摆手，把多余的十二块一毛五递还给程实，“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小费。你赶紧把钱收好。”
“拿着吧，辛苦你了。” 程实推了回去。
“真不能要！” 田红态度坚决，“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