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洞穴中,时光在疗伤的寂静与溪流的低语中悄然流逝。日光透过藤蔓缝隙,在洞内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昭示着外界白昼的轮转。
孙悟空与沙僧皆沉浸于深层次的调息之中。孙悟空周身混沌之气虽不复鼎盛时的磅礴,却也不再是之前那般枯竭萎靡,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渗出了涓涓细流。“戊土之源”的温润黄光稳定地滋养着他的经脉与神魂,那眉心处的灰色裂纹虽未完全消失,但颜色已然淡去许多,不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只是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仿佛烙印般的悸动。
沙僧的情况也稍有好转。九幽镇魂骷悬浮于他胸前,幽蓝光芒虽仍显黯淡,却不再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而是稳定地散发着一圈圈微弱的净化波纹,辅助他梳理着体内紊乱的幽冥之气,修复着那几乎被震散的本源。他的脸色不再那么灰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然而,身体的恢复只是表象。两人心神的大部分,依旧萦绕在那金属盒子中的古籍与骨片之上。那些破碎的信息,如同拥有魔力,不断在他们脑海中盘旋、组合,试图拼凑出被岁月尘封的真相。
沙僧最先从深层次入定中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目光便再次落在那摊开的、描绘着被藤蔓缠绕女性轮廓的卷轴,以及那块布满玄奥符号的黑色骨片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与恢复,他对那骨片中蕴含的意念碎片,似乎有了更清晰一丝的捕捉。
“大师兄,”沙僧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力气,“关于这骨片上‘轮回井’的只言片语,俺似乎……又明白了一点。”
孙悟空缓缓收功,混沌眼眸睁开,看向沙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沙僧拿起黑色骨片,指尖轻轻拂过那几个最为深邃扭曲的符号,借助九幽镇魂骷的共鸣,缓缓道:“这骨片中提及的‘轮回井’,似乎并非单指如今被‘秩序’窃取、扭曲后的那个轮回体系。它所指的,更像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概念。”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模糊的感知转化为清晰的表述:“在远古的记载或意念残留中,‘轮回’并非仅仅是灵魂转生的通道。它更像是一条……流淌着生命与记忆本源的长河,是维系天地万物生灭平衡的根本法则之一。而‘轮回井’,则是这条长河的关键‘节点’或‘泉眼’,负责调节、净化、引导着这股庞大的本源力量。”
“而‘生命之泉’,”沙僧的目光转向卷轴上的女性轮廓,“根据古籍暗示以及俺的感应,它很可能并非独立于‘轮回’之外。它极有可能是那古老‘轮回’长河的一个特殊分支,或者说,是专注于‘生命创造’与‘灵性赋予’这一环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这个推断,让洞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如果“生命之泉”是古老轮回体系的一部分,那么女儿国的子母河,作为“生命之泉”崩裂后的残存显化,其意义就更加非同小可!它不仅仅是一条繁衍之河,更是一把可能通往未被“秩序”完全污染的、古老轮回本源的……钥匙碎片!
“骨片中提到的‘钥匙’,”沙僧继续道,语气愈发凝重,“或许,指的就是如何重新连接、或者激活这残存的‘生命之泉’力量,使其与那被隔绝、被污染的古老轮回本源重新建立联系!而‘净化’与‘归真’,便是要通过这把‘钥匙’,驱除‘秩序’的污染,让轮回重归其最初的本意——平衡、慈悲,而非筛选与吞噬!”
孙悟空静静地听着,眼中混沌星璇微微加速流转。沙僧的推断,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并且更加具体、更加触及核心。这无疑印证了前往女儿国的必要性与紧迫性。
“如此说来,”孙悟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冷冽,“‘秩序’窃取轮回,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吞噬魂魄以巩固自身。他们很可能还想彻底掌控、乃至断绝这古老的、蕴含创造之力的轮回分支,从而完全垄断‘生命’与‘轮回’的权柄,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绝对的‘主宰’。”
他想起了那荒村的活祭,那试图培育“归无”妖物的行为。那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制造兵器,更可能是一种尝试,尝试以极致的“虚无”与“终结”,来污染、乃至取代那代表着“生命”与“创造”的古老本源!
“而那唐僧,”孙悟空的目光变得幽深,“作为‘坐标’与‘引子’,其十世修行的纯净神魂与佛法亲和力,是否也正是开启或连接这古老力量的关键之一?‘秩序’安排西行,让他途经女儿国,是否也存了借此机会,彻底掌控或污染子母河本源的心思?”
层层剥茧,那隐藏在“西天取经”幌子下的惊天阴谋,其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心悸。
沙僧沉重地点了点头:“大师兄所言,极有可能。如此看来,女儿国已是风暴将至之地。我等前去,不仅要探寻秘密,更要阻止‘秩序’的下一步行动!”
“嗯。”孙悟空应了一声,不再多言。他再次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恢复之中。时间,变得更加宝贵了。
洞穴内重新归于寂静,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沉重。溪流的水声仿佛也带上了急促的韵律,如同催征的战鼓。
轮回井的只言片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光芒微弱,却为他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也揭示了前方那更加汹涌的暗流与更加残酷的搏杀。
恢复,然后出发。
目标,女儿国。
为了揭开真相,也为了……守住那可能存在的,最后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