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那决绝的背影,如同一道撕裂灰暗天幕的闪电,瞬间便没入了远方那片死气笼罩的峡谷地带,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回头。他将沙僧的劝阻与八戒的恐惧,连同那刚刚浮现的团队裂痕,全都抛在了身后。
乱石岗上,只剩下沙僧与八戒,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八戒张了张嘴,望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懊恼与后怕的叹息,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这下真把猴哥惹毛了……他一个人去,万一……”
沙僧没有坐下,他依旧挺直着脊梁,如同扎根于乱石中的孤松。降妖宝杖深深插入地面,他闭上双眼,怀中的九幽镇魂骷幽光流转,将自身的幽冥感知催发到极致,如同无形的雷达波,紧紧跟随着孙悟空离去的那道气息,试图穿透峡谷外围那浓郁的灰黑色死气,感知内部的状况。
然而,那峡谷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力场包裹,他的感知如同撞上了一堵充满弹性的墙壁,被极大地削弱、扭曲,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孙悟空的气息正在快速深入,却无法清晰把握其具体位置与遭遇。
这种无力感,让沙僧的心不断下沉。
“沙师弟,咱们……咱们真就在这儿干等着?”八戒坐立不安,忍不住又开口,“要不……要不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远远地看着也行啊!万一猴哥需要帮手呢?”
沙僧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声音沉闷却坚定:“大师兄既已决定独自前往,必有他的考量。我等贸然跟上,若遇埋伏,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打乱他的部署。”
他何尝不担心?但他更清楚,此刻的孙悟空,需要的不是畏首畏尾的同伴,而是能够稳住后方、随时策应的基石。盲目跟从,只会让情况更糟。
“部署?他有个屁的部署!”八戒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怨气,“他就是一头扎进去了!跟当年大闹天宫时一个德行!觉得自己本事大,什么都不怕!可这次对手是灵山!是那些藏在影子里的鬼东西!”
“二师兄!”沙僧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抱怨,目光严厉地看向他,“慎言!大师兄纵有独断之处,亦是为大局考量!若非他一次次力挽狂澜,我等早已命丧黄泉!此刻抱怨,于事何益?”
八戒被沙僧罕见的严厉震住,呐呐地低下头,不再言语,但脸上的不服与担忧依旧明显。
沙僧不再理会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远方的峡谷。他能感觉到,峡谷内部的能量正在变得愈发狂暴、混乱!隐隐有剧烈的爆炸声与能量冲击的波动传来,即便隔得如此之远,依旧让他心神悸动!
大师兄……已经和里面的东西交上手了!
而且,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预期!
沙僧握紧了降妖宝杖,指节发白。他死死压制住想要冲过去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守在这里,守住这条可能的退路,也守住……此刻团队仅存的、脆弱的联系。
峡谷之内。
孙悟空已然深入腹地。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幽深洞窟,而是一片更加诡异的空间!灰黑色的死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在空中缓缓流淌,遮蔽了绝大部分视线。脚下并非是实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着气泡的黑色泥沼,散发出浓烈的腐蚀性气息与灵魂层面的恶臭。
无数扭曲的、由死气与怨念凝聚而成的怪物,从泥沼中,从死气浓雾里,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前仆后继地涌向孙悟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放大千百倍的腐烂水蛭,有的则是无数痛苦人脸拼凑成的肉团,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地撕咬、冲撞!
“滚开!”
孙悟空眼神冰冷,甚至没有动用金箍棒。他只是将混沌原初之力运转周身,那灰蒙蒙的光芒如同无形的磨盘,任何靠近的怪物撞上这层光晕,便如同冰雪遇阳,瞬间被碾碎、净化,化作精纯的幽冥死气,反而被他的混沌星璇缓缓吸收、补充着消耗!
他并非来此清剿杂兵。他的目标,是这处诡异空间的核心,是那干扰玉简感应的源头,也是那可能存在的、下一枚玉简碎片!
獬豸星火的洞察力穿透层层死气与幻象,牢牢锁定着前方泥沼深处,一股异常凝聚、不断散发出扭曲波纹的能量节点!那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旋涡,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死气与空间法则,并散发出干扰玉简共鸣的特殊波动!
就是那里!
孙悟空速度再增,无视了沿途所有阻碍,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向那能量节点的最中心!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那节点的刹那——
“嗡!”
整个诡异空间猛地一震!那翻滚的泥沼骤然平息,那汹涌的怪物潮水般退去。灰黑色的死气向内收缩、凝聚,在他前方,化作一道高达百丈、完全由精纯幽冥死气与空间碎片构成的……巨大门扉!
门扉之上,雕刻着无数挣扎哀嚎的怨魂图案,中央则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如同黑洞般的旋涡!一股远比黑袍客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从那门扉之后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孙悟空!
这并非黑袍客的力量层级!
这峡谷深处,藏着更可怕的东西!而那干扰源,恐怕只是这东西散发出的余波!
孙悟空停在门前,金箍棒已然在手。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门后的存在,其气息之恐怖,甚至让他体内的混沌星璇都微微凝滞!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更加炽烈的战意与……一丝了然。
果然,灵山在此地的布局,远不止一个黑袍客那么简单。
这独断的一行,值了!
他倒要看看,这扇门后,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没有犹豫,没有等待。
孙悟空举起金箍棒,将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那缕微弱的灰色气息,再次凝聚。
然后,朝着那巨大的幽冥门扉,以及其后那深不可测的恐怖存在,
悍然砸了下去!
独断专行,或许刚愎。
但有些真相,唯有孤身涉险,方能窥见。
有些道路,唯有以力破巧,方能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