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冰冷触感并未如期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而无比熟悉的怀抱猛地将她紧紧拥住。同时,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被强行压下的闷哼在她耳边响起。
荧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叶轩近在咫尺的、带着些许无奈和紧张的脸庞。他的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吃痛。
而他宽阔的后背,正精准地挡在了【无想的一刀】的残余刀芒之前。紫色的雷光与他坚硬的皮肤剧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衣袍被凌厉的刀气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下方一道浅浅的、正在快速愈合的血痕,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衣料。
他竟然身体挡住了这一刀?!虽然看起来伤势远不如荧想象中那般惨烈,但这依然是硬接了神明的一击。
“你…!”荧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又是震惊又是后怕,声音都变了调。
叶轩却无暇多言,他甚至没回头看那伤势一眼。借着刀芒碰撞的反冲之力,他抱着荧猛地旋身,另一只手召唤佩剑,对着身前的空间狠狠一划。
刺啦——!
一道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被他强行撕开!他毫不犹豫地抱着荧,瞬间没入那扭曲的裂缝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空间裂缝迅速弥合,消失不见,广场上的众人,包括高台之上的雷电将军,才仿佛从定格中恢复过来。
广场中央,只剩下依旧被反绑着、目瞪口呆的托马,以及地上那一小滩尚未干涸的、属于叶轩的鲜血。
雷电将军静立高台,冰冷的紫色眼眸望着空间裂缝消失的方向,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许久,她才缓缓收起薙刀,声音毫无波澜地下令:“通缉那名金发异乡人。全力追捕,但不得伤其性命。”
命令传出,下方的天领奉行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但将军的目光却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更深远的地方。
一心净土内,一直通过将军感知外界的影,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回想起叶轩昨日归来时的失态,再结合他今日毫不犹豫地现身、甚至不惜硬扛将军一刀也要救走那个金发女孩的行为。
关键点,似乎就在那个女孩身上。
影微微偏头,陷入思考。叶轩没有神之眼却能自如运用多种元素力,那个女孩也是如此,如此相似的特质,两人要么是血脉至亲,要么就是…
影的目光扫过意识中残留的、叶轩凝视那女孩时紧张的模样,以及他毫不犹豫扑过去的姿态,‘伴侣’这个词浮现在她脑海中。
从发色和容貌看,不像亲人。那答案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了。
‘既然是伴侣。’影感到一丝困惑,‘为何不将她带来见我?’她想起叶轩之前似乎提过来稻妻是为了寻人,莫非寻的就是这个女孩?然后找到了,又为何是那般表现?人类的感情,果然复杂难懂。
不过,影并未感到恼怒或嫉妒,只是纯粹的疑惑。她相信,叶轩等会儿回来,会给她一个解释的。
…
稻妻城边缘,一处僻静无人的海滩。
空间一阵扭曲,叶轩抱着荧落地,用肉体抗“无想的一刀”还是有点疼,不过在草元素的治疗下已经痊愈了。
他轻轻将荧放下,动作依旧小心,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荧惊魂未定地看着叶轩,尤其是他背后那道虽然不致命却依旧刺眼的伤口,张了张嘴,无数疑问和情绪堵在喉咙口。
然而,不等她开口,叶轩便率先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你不该来的。更不该插手稻妻的事。”
他顿了顿,避开荧的目光,继续道:“离开稻妻吧。这里的雷神,并不知道你哥哥的消息。你留在这里,除了徒增危险,毫无意义。”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般,转身就准备再次划开空间离开。他需要立刻回去见影,也必须立刻回去。
就在他指尖凝聚灵力的刹那——
“你为什么会知道?”
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固执。她问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雷电将军不知道她哥哥的消息。
叶轩准备划开空间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转过身。
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他背后破损的衣袍。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荧身上,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平静到近乎残酷的陈述:“因为现在,”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是雷电将军的伴侣。”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再给荧任何反应、任何提问、任何表达情绪的机会,叶轩猛地一划,一道空间裂缝骤然出现,他的身影瞬间没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荧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空旷的海滩上,耳边回荡着那句如同惊雷般的话语。
海风吹过,带来咸涩的气息,也吹干了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冰凉的泪珠。
她刚刚好像光顾着震惊和追问,甚至连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都忘了问。
巨大的失落、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