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玄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掌门武功盖世,威震天下,如今明教归附,江南臣服,三派示好,正是我峨眉一统武林、领袖群伦的大好时机!当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门派,共商抗元大计,确立我峨眉至尊之位!”
杨逍沉吟片刻,谨慎道:“周掌门,武林一统固然是好,但元廷未灭,北方尚有强敌。如今我方声势虽盛,但根基未稳,内部尚需整合。冒然召开武林大会,恐树大招风,引来元廷全力反扑,亦可能让一些原本中立的势力心生警惕,转而抱团对抗。”
“杨左使此言差矣!” 静玄反驳,“正因元廷未灭,才需尽快整合力量,统一号令!如今我峨眉兵强马壮,更有师姐神功无敌,何惧元廷反扑?至于那些中立势力,若不服,正好一并收拾了!”
两位昔日分属不同阵营的核心人物,在这新的权力中枢内,开始了第一次理念碰撞。
周芷若静静听着,未置可否。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却似乎穿透了殿堂,望向了更北方。
就在争论细微之处,一名峨眉弟子匆匆入内,奉上一封密信,信上火漆独特,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周芷若拆开信,目光快速扫过,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了然。
她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抬起眼,打断了堂下的争论。
“武林大会,暂且不急。”
众人皆是一怔,看向她。
周芷若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传令下去,点齐峨眉精锐,并锐金、巨木、洪水三旗人马,三日后,随我北上。”
北上?!
所有人都是一惊。北方是元廷腹地,势力盘根错节,更有重兵把守!
“掌门,北上何处?” 静玄忍不住问道。
周芷若转身,面向北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锁定某个具体的目标。
“少林寺。”
二字出口,满堂皆惊!连杨逍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刚刚收服明教,根基未稳,就要去动执武林牛耳数百年的少林?!这简直……
周芷若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却让所有人瞬间明白了她的决心与……那隐藏在背后的更深意图。
“少林寺中,藏着一只老鼠,一只……来自海外的老鼠。是时候,揪出来了。”
她脑海中,那幅“星图”缓缓旋转,其中一个原本模糊、带着阴秽与贪婪气息的光点,随着这封密信的到来,已然清晰无比地指向了嵩山少林!
那只在客栈中偷袭她的黑影,其根源,果然在那里!
什么武林盟主,什么抗元大业,都要先等她,把这些藏在暗处、敢向她伸爪子的虫子,一只只,彻底碾死!
大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周芷若那冰冷的声音回荡:
“三日之后,兵发少林。”
嵩山,少室山。
与前次驾临汝阳王府的孤高挑衅,或是光明顶下的立威迫降不同,这一次周芷若北上少林,声势浩大,再无半分遮掩。
峨眉青衣与明教三旗的服色混杂成一股洪流,沉默而肃杀地蜿蜒在山道之上。马蹄踏碎山间晨雾,兵刃偶尔碰撞出冰冷的轻响,惊起林鸟惶惶飞窜。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号喧天,但这股凝聚的、带着铁血气息的洪流本身,就是最沉重的战书,压在每一个少林弟子的心头。
山门已然在望,那古朴的“少林寺”匾额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寺门紧闭,门前却并非空无一人。以方丈空闻为首,达摩院、罗汉堂、戒律院首座,以及数百武僧,列成森严阵势,肃立于前。他们手持棍棒,眼神凝重,虽未摆出攻击姿态,但那同仇敌忾、誓护山门的气息,凝成一股无形的壁垒。
“阿弥陀佛。” 空闻方丈上前一步,白须微颤,声音却依旧沉稳,带着佛门特有的定力,“周掌门大驾光临,携众兵临我少林清净之地,不知意欲何为?”
周芷若勒住马,目光越过空闻,扫过那严阵以待的武僧阵列,最终落在那紧闭的寺门之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料,看到其后隐藏的森严殿宇与……某道阴秽的气息。
她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声音清冷,穿透山风:“交出圆真,否则,今日我便拆了你这千年古刹。”
圆真?!
台下众人,无论是峨眉明教一方,还是少林僧众,皆是一愣。
圆真,不过是少林寺中一个辈分不高、平日深居简出、精研佛法的僧人,虽有些武功,但在藏龙卧虎的少林,绝算不上顶尖人物。周芷若如此兴师动众,兵临少室山,竟是为了他?
空闻眉头紧皱:“周掌门此言何意?圆真师侄一向谨守清规,不知何处得罪了周掌门,竟要累及我少林千年基业?”
“谨守清规?” 周芷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好一个谨守清规。那他潜入汝阳王府,化身苦头陀范遥,搅动风云;他欺师灭祖,害死空见神僧;他更是与西域番僧勾结,派刺客行刺于我……这些,也是谨守清规么?”
一连串的指控,如同惊雷,炸响在少室山门前!
空闻方丈脸色骤变,他身后几位首座更是骇然失色!圆真便是苦头陀范遥?害死空见师兄?还与西域勾结,行刺周芷若?这任何一条,都是足以震动少林根基、玷污数百年清誉的弥天大罪!
“胡说八道!” 罗汉堂首座空性性如烈火,当即厉声喝道,“周芷若!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我少林清誉!”
“血口喷人?” 周芷若目光一转,落在空性身上,那眼神冰冷如实质,竟让空性这等高手也感到一股寒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圆真,或者说,成昆——你还要躲到几时?!”
最后一句,她运上了内力,声音如同滚滚雷霆,轰然撞向那紧闭的少林寺门!
“嗡——!”
寺门似乎都为之震颤!
就在此时,寺内传来一声苍老的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寺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个身着寻常僧袍、面容干瘦、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慈悲与深邃的老僧,缓步而出。正是圆真。
他走到空闻身边,对着周芷若合十一礼,神色平静无波:“周掌门,贫僧不知何处得罪,竟让掌门生出这许多误会,编排出这许多罪状。我佛慈悲,还望掌门勿要妄动无名,累及无辜。”
好一个贼喊捉贼!好一副道貌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