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劫案背后的镜像
林定军推开重案组办公室的门时,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墙上的白板写满了案情要点:“10·28金店抢劫案,三名蒙面劫匪,抢走价值千万的珠宝,现场留下一枚带血的指纹,监控拍到劫匪乘一辆无牌面包车逃离。”
“林检,这案子棘手得很。”组长老周揉着通红的眼睛,把一份报告推过来,“指纹库里比对到了匹配项,是个叫‘疤脸’的惯犯,有三次抢劫前科,上周刚从监狱放出来。我们已经布控抓他了。”
林定军没接报告,反而走到监控屏幕前。画面里,劫匪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动作利落得像训练过——砸展柜的力度、撤离的路线,甚至避开监控死角的时机,都精准得不像“疤脸”那种冲动型罪犯的风格。
“疤脸的出狱时间是10月25号?”他突然问。
老周点头:“对,正好在案发前三天,时间对得上。而且他左手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监控里那个砸展柜的劫匪,左手同样有块疤,虽然被手套遮了一半,但形状能对上。”
林定军却盯着劫匪的脚——三人穿的都是同一品牌的登山靴,鞋底纹路清晰,其中一人在撤离时,右脚崴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心头一紧。他记得前世这起案子,警方确实抓了疤脸,他也认了罪,可两年后另一起银行抢劫案的劫匪落网,才吐露10·28案是他们干的,疤脸只是个替罪羊。
“把疤脸的入狱体检报告调出来。”林定军的声音沉了下去,“特别是他的右脚。”
老周虽然疑惑,但还是让人去查。很快,报告送了过来——疤脸右脚踝关节有旧伤,是五年前打架被人打断的,走路一直有点跛,根本不可能做出监控里那种灵活的崴脚动作。
“这……”老周愣住了,“难道指纹是伪造的?”
“未必。”林定军调出金店的平面图,在几个展柜旁画了圈,“劫匪砸碎的都是靠门的展柜,最里面那排价值最高的钻石没动——这不符合疤脸的风格,他以前抢劫从来都是‘一勺烩’。”他指尖点在监控里劫匪崴脚的画面,“而且你看,这人崴脚后,同伴扶他的动作很自然,不像临时组队的,更像配合多年的搭档。”
正说着,技术科传来消息:那枚带血的指纹,确实是疤脸的,但血液检测显示,血型与疤脸不符——指纹是被人用某种胶水粘在展柜上的,血液来自另一个人。
“有人故意栽赃。”老周倒吸一口凉气。
林定军翻开劫匪逃跑路线图,面包车消失在城郊的废弃工厂方向。他忽然想起前世那个漏网的细节——工厂仓库里有个暗道,通向三公里外的河道,劫匪就是从那坐船跑的。
“查这辆面包车的来源,重点查租车行——特别是那种不登记身份证就能租车的黑店。”林定军在白板上画了条线,从金店到废弃工厂,再到河道,“另外,排查近半年有抢劫前科、且同伙在三人以上的团伙,注意他们的活动轨迹,有没有人在案发前去过金店踩点。”
傍晚时分,排查有了结果。一家租车行老板说,案发前一天,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租了那辆面包车,付的现金,没登记信息,但他记得那人左手手腕上戴了块很旧的梅花表。
“梅花表?”林定军突然想起监控里那个没崴脚的劫匪,左手手腕确实有个深色的印记,像是戴表留下的。他调出全市的交通监控,追踪面包车的轨迹,发现车子在快到废弃工厂时,副驾驶座上的人扔了个东西出来——后来被清洁工捡到,是个揉皱的电影院票根,日期是10月27号,座位号是13排7座。
“查这场电影的购票记录。”林定军的眼睛亮了,“用身份证买的票,总会留下痕迹。”
结果出来,购票人叫“李伟”,但身份信息是假的。不过电影院的监控拍到了他——一个戴眼镜、左手戴梅花表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走路有点跛,正是监控里崴脚的劫匪!
“顺藤摸瓜,查李伟的消费记录。”林定军盯着那个跛脚的男人,“他崴脚不是装的,是旧伤,查最近哪家医院有治疗踝关节扭伤的病人,特征是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七左右。”
医院的记录很快锁定了目标——一个叫“张强”的年轻人,一周前因为崴脚去看过急诊,登记的住址是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警方突袭时,张强正在收拾行李,他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戴着块旧梅花表。
审讯室里,张强起初嘴硬,直到林定军把电影院监控、租车行老板的证词,还有那块沾着金店灰尘的梅花表摆在他面前。
“你们故意留下疤脸的指纹,就是算准了他刚出狱,没人会信他的辩解。”林定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压力,“但你们漏了太多细节——崴脚的旧伤、梅花表、还有那张没扔远的票根。说吧,主谋是谁?”
张强的心理防线崩了,交代了同伙的名字和藏身地。原来他们是一个专门模仿前科人员作案的团伙,每次都找刚出狱的惯犯当“替罪羊”,这次选中疤脸,就是看中他有抢劫前科,又没人脉翻案。
当警方在河道边的一艘渔船上抓到另外两名劫匪时,他们还在清点赃物。带头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是监控里指挥砸展柜的劫匪,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
“她是我妹妹,”男人叹了口气,“得了白血病,需要很多钱。”
林定军看着那张照片,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前世疤脸在监狱里喊冤的样子,想起那个因为迟迟抓不到真凶而辞职的老刑警。有些犯罪背后或许有苦衷,但伤害无辜、嫁祸他人,终究不能被原谅。
疤脸被释放那天,林定军去接了他。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眼睛红了好几次,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给林定军鞠躬。
“以后好好过日子。”林定军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检察院时,天色已经暗了。白板上的案情要点被划掉了大半,只剩下“真相”两个字。林定军望着窗外的灯火,觉得重案组的灯光格外亮——这光亮里,藏着无数人对正义的执着,哪怕要穿过层层迷雾,哪怕要与时间赛跑,也总得有人把它点亮。
就像这次,他终于让那个被栽赃的疤脸重获自由,让真正的罪犯落入法网。而这,或许就是他重生一次,最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