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轩知道陛下意有所指,他口中所说肖想之人是谁,再清楚不过。
他重重地在青石板上叩首:“臣谢陛下隆恩,然心意已决,此生唯愿钻研医术,侍奉陛下与太后安康,不敢有家室之累,恳请陛下......收回成名。”
他没有正面回答夜溟修的质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肖想吗?
他此生心有所属,一颗心早容不下旁人,哪怕知道虞卿卿与他再无可能,他此生也不会再娶妻。
“陛下。”
虞卿卿忽然从夜溟修怀里挣脱,起身立在一旁,福了福身。
“莫要再为难卫太医。”
夜溟修脸色一沉:“为何替他说话?”
虞卿卿垂眸道:“只是不忍,这世间又多一对怨侣。”
“又?你在暗示什么?”
夜溟修眯起凤眸,声音渐渐冰冷
虞卿卿害怕惹怒他,万一他不高兴,真将她关进金丝笼就惨了,她主动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陛下别误会,民女随口一说。”
夜溟修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缓慢。
“随口一说?你当朕是三岁孩童?”
他攫住虞卿卿的手腕,将她拉回怀里,箍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紧,不容她挣脱。
“卫子轩,朕再问你一次,这婚旨你接还是不接?”
卫子轩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微臣恕难从命,陛下若要怪罪,臣甘愿领罚,哪怕贬为庶民,杖责百棍,臣也不愿接旨。”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和僵持。
夜溟修冷笑一声,眸中泛起狠厉之色:“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虞卿卿的下颚,带着绝对的掌控感。
“她很快会成为朕的贵妃,此生与你没有半分可能,你敢抗婚,便是明摆着告诉朕,你想抢朕的女人。”
“臣不敢!”卫子轩立刻辩驳。
虞卿卿也忍不住替他辩解:“陛下,您这话实在有些......无事生非,卫大人安分守己,从未动过这种心思。”
“朕无事生非?”
夜溟修搂住她的手臂骤然收紧,眼眸凌厉:“他看你的眼神从未清白过,都是男人,那眼神是何意思,朕再清楚不过。”
卫子轩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微臣的确心有所属,但微臣以为,男女之事当论迹不论心,臣对虞姑娘坦坦荡荡,并无半分龌龊心思。”
“是啊,陛下,卫大人是正人君子,断不会有肖想之念,还望陛下莫要再猜忌他了。”
夜溟修眉宇微沉,握住她下颚的手加重了力道。
“你如此维护他,倒让朕不得不疑心,你与他之间是否真如你所说那般清白?还是说,你心底也存着与他一样的心思?”
虞卿卿一听这话,赶紧从他怀里挣脱,跪下身,又惊又惧,眼眶泛红。
“民女成日与陛下待在一处,昼夜不分离,陛下还这样猜疑民女,真是让人寒心。”
夜溟修脸色缓和了一下,拉住她的手:“别跪着,地上凉,快起来。”
忽听近旁传来太后的声音。
“陛下刚从洛阳城回来,伤势初愈,就这般动怒,当心身子。”
太后凤仪威严,扶着高嬷嬷的手缓步走来。
“听闻陛下在洛阳城遇刺,哀家可急坏了,陛下无碍吧?”
夜溟修起身对母亲行礼:“无碍,多谢母后关心,不必挂怀。”
太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狠狠剜了虞卿卿一眼。
“若非某些不知廉耻的狐媚子,陛下也不会伤成这样,虞氏,你该当何罪?”
虞卿卿正要跪下谢罪,却被夜溟修拉住手腕。
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她:“朕被刺伤,该问责的是刺客,与她无关,母后莫要怪罪无辜。”
太后冷哼一声,知道儿子定会护着这个女人,当下也没反驳什么,视线落在卫子轩和徐凡柔身上。
“陛下这是要给卫太医赐婚?”
夜溟修冷声道:“卫太医抗旨不遵。”
太后出言劝阻:“既然卫太医不肯成婚,依哀家看,这婚事作罢,陛下莫要再强人所难了。”
夜溟修走到卫子轩跟前,居高临下睨着他。
“你口口声声说钻研医术,无心婚事,从今日起,卫太医便日日宿在太医院,不必再回家,朕等着你钻研出惊天动地的成果。”
卫子轩低垂着头,不敢再反抗什么,只沉声作答:“臣遵旨。”
这无异于将他软禁,不知要被同僚嘲笑成什么样。
只是,帝王之言,哪敢不从。
夜溟修瞪了他一眼,便拉住虞卿卿的手,回了寝殿。
太后叹了一句:“卫太医莫要惊慌,陛下只是气你抗旨不遵,等他过了气头,哀家会替你求情,不会叫你一直被困在太医院。”
“多谢太后。”
卫子轩走后,凉亭内只剩徐凡柔还跪在地上。
太后对这女子有些印象,三年前陛下初登基,秀女选拔,这女子尚未及笄,无奈错过选秀。
当时洛阳知府还专程入宫拜会,希望小女及笄时,太后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三年过去,他这女儿出落得越发标致。
“这些时日,你便住在哀家宫里,不必去驿馆了。”
徐凡柔娇滴滴地回:“谢太后恩典。”
顿了一下,她试探道:“臣女对陛下一见倾心,不想嫁与他人,只想入宫陪伴圣驾,还望太后娘娘指点迷津。”
太后扶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一脸欣赏。
“过几日就是哀家寿宴,你放心,寿宴上哀家定会帮你。”
“只是,陛下鬼迷心窍,被那狐狸精迷住了,看不上旁的女子,需得想些野路子。”
徐凡柔一脸乖巧:“但凭太后安排,臣女什么都愿意做。”
虞卿卿被夜溟修拉着手,跟着他亦步亦趋回到寝殿。
他们今日上午刚回京,还未来得及进殿。
此刻骤然踏入,虞卿卿愣住了。
一座巨大宽敞的金丝笼落在寝殿深处,数丈高,鎏金锁链垂落如瀑,缀满夜明珠。
笼内金丝罗帐,蜀锦绣被,鸳鸯枕,看得人脸红心跳。
虞卿卿脚步顿住,不敢往里走了。
夜溟修掌心掐住她纤细的腰身,几乎是拖着将她带入金丝笼前。
他从身后抱住她,危险的气息呼在她耳畔:“今夜就把你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