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轩给虞志海开了几味药便告退。
他知道晒干的乌云草是陛下的手笔,不敢再多置喙,只安慰虞卿卿,说干草也无妨,只是注意不要和新鲜的混用,就不会再让病人昏迷。
卫子轩走后没多久,虞志海终于醒了。
虞卿卿和母亲都松了口气。
沈随容从箱子最下方,拿出一沓厚厚的地契。
“这都是咱们家铺子的地契,卿儿,你收好,以后这些铺子都是你的。”
“娘,您这是做什么?”
“从前你与林家订亲,爹娘不敢将铺子给你,怕被林景墨抢走。”
“如今你与他再无瓜葛,这些铺子,都是爹娘给你准备的傍身钱。”
沈随容眼眸泛红:“爹娘无权无势,不能为你撑腰,只能给你留些家当,以后就算不嫁人,也能自谋出路。”
虞志海躺在床榻上,深深哀叹。
“都怪爹身子不争气,若我不生病,就能给卿儿招个赘婿,哪会让女儿吃这么多苦。”
“有时候真想,干脆死了算了,我死了,女儿再不必受制于人。”
虞卿卿大惊:“爹爹万不可说这种话!二叔一家子吸血鬼,盯着咱们家生意,您若走了,这些家当只怕都会被二叔抢走。”
“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一定有不需要乌云草的那一天。”
虞卿卿眸色坚定。
爹娘对她这样好,她一定要想办法,既然夜溟修不给她新鲜的乌云草,她就找其他进货渠道。
治好爹爹的病,就不用再受制于夜溟修。
回开元寺的马车上,虞卿卿贴在夜溟修身旁,故意坐得离他很近。
“陛下,手冷。”
如今腊月寒冬,虞卿卿的手总是冰凉。
她故意将两只手,伸进夜溟修的黑狐毛袖口内,用他温热的手臂给自己暖手。
夜溟修身形微僵,她怎么忽然对他如此亲昵?亲昵得不太正常。
又在打什么主意?
虞卿卿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走。
鬼市的游方道人卖乌云草,听闻他从洛阳进货,洛阳有一商贾,家中庄园也种植乌云草。
虞卿卿盘算着,可以带全家人一起逃去洛阳。
虽然,这计划着实冒险,但为了治好父亲的病,只能铤而走险。
否则,父亲终身服药,她就要一直锁在夜溟修身边,与这个偏执的男人日日周旋。
这些时日,她要表现出足够的顺从。
装乖卖巧,才能让夜溟修麻痹大意,让她有机会逃走。
夜溟修握起她白皙的手腕,放在唇前呼气,替她暖着冰冷的指尖。
“朕有一事,方才在你家时就想问。”
“何事?”
“碧落说,你父亲昏迷是因干草与新鲜草混用。”
“可朕记得,近来送的都是干草,新鲜的乌云草,哪来的?”
虞卿卿心里有些慌,面上故作平静。
“许是从前家中还有未吃完的。”
夜溟修忽然对车夫道:“去鬼市。”
虞卿卿心里一紧,他莫不是已发现什么?
“你在发抖?”
夜溟修吻着她头顶的发丝,语气不徐不缓,听不出任何喜怒。
“太冷了......”虞卿卿的语气,努力保持平静。
夜溟修解开自己黑狐毛斗篷,披在虞卿卿身上,语气似是不经意。
“鬼市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下次再想去,朕陪你。”
虞卿卿的心一沉,他果然知道了,知道她从鬼市偷偷买过乌云草,送回娘家。
可恶!明明已扮作男装,有意避开他那些暗卫,怎么还会被发现?
不多时,马车停在鬼市入口。
虞卿卿不想下车,却被夜溟修攫住手腕,被他从马车上抱下来。
“陛下,为何要来鬼市?”虞卿卿试探。
“去会会,卖给你乌云草的游方道人。”
虞卿卿身子一抖,急忙扯住他的袖口,眼里带着几分哀求。
“陛下,求您,不要伤害无辜......”
因她不乖,被夜溟修处死或惩罚的人,已经够多了。
她真的不想,再多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夜溟修忽然用一块白色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
“啊!要干什么?”
视线被剥夺,她的手,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夜溟修并不作声,只抱着她,大步往鬼市深处走。
虞卿卿感觉他走了很远,似乎进了一家店,又下了几层楼梯。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呜咽声,她眼前的白布才被掀开,发现被夜溟修带入一间昏暗的密室。
游方道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里堵着布条。
虞卿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他不会又要动酷刑,处决这个人吧。
夜溟修抱着虞卿卿坐在黑玉雕椅上,冰冷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卖给你乌云草的,是这个人?”
虞卿卿紧咬着唇,夜溟修明知故问,明明他都已调查清楚。
她再否认,只会显得愚蠢。
“是......”
游方道人呜咽着,不停挣扎摇头,夜溟修示意了一下。
赤楼从阴影里走来,身后跟着几名九冥阁的人,虞卿卿这才注意到,原来密室里还有其他人。
赤楼上前,扯掉游方道人嘴里的束缚。
那道人立刻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我、我卖的乌云草都是干净的,真没下过毒啊!”
虞卿卿眉心一蹙:“下毒?”
夜溟修搂住她的手臂紧了几分,沉声在她耳畔道:“你父亲忽然昏迷,不是因为干草和新鲜草混用,是被人下毒了。”
虞卿卿震惊,一时心乱如麻:“既是下毒,为何卫子轩没有诊出?”
夜溟修淡定解释:“他擅心疾之症,可不代表对毒理有研究。”
“是碧落诊脉发现的,毒量极为微弱,不懂毒理的太医根本诊断不出。”
赤楼狠踹了一脚游方道人的肚子:“说!毒是不是你下的?”
游方道人不停摇头,急得泪流满面:“真不是小人下的啊!小人与这位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啊?”
虞卿卿忽然意识到什么,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夜溟修的袖口。
“是我二叔干的,是他给我父亲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