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的甜香终于浓郁到了顶点,苏念卿用火钳小心地从灶膛热灰里扒拉出那几个外皮焦黑、裂开小口、冒着腾腾热气的红薯。她挑了一个最大的,在手里飞快地倒腾了几下,吹着气,剥开焦脆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淌着蜜糖般汁液的瓤,递到林枫面前。
“小心烫。”她轻声提醒,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炉火。
林枫接过这滚烫而甜蜜的“果实”,指尖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他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瞬间在口中化开,带着柴火特有的烟火气,是任何现代精致甜点都无法比拟的质朴美味。
“真甜。”他看着她,由衷地说。这甜,不仅来自红薯,更来自这炉火旁相守的静谧夜晚,来自她眉眼间毫无保留的关切。
苏念卿自己也剥开一个,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弥漫着食物最本真的香气和相依相伴的安宁。
“今年的红薯收成真好,”她看着手中金黄的薯肉,语气带着收获的喜悦,“地窖里存了不少,够吃一冬天了。”
“是你伺弄得好。”林枫看着她,想起她春日播种、夏日除草、秋日收获的辛勤身影。这片小小的菜园,不仅提供了食物,更承载着她对这个家的全部心血。
吃完红薯,两人手上都沾了些黑灰,相视一笑。苏念卿去打水洗手,林枫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夜色浓重,北风似乎小了一些,空气中多了一种独特的、湿润的寒意。
“好像……要下雪了。”林枫望着漆黑的夜空,轻声说。他能感觉到气温在进一步下降,空气中弥漫着雪前特有的寂静。
苏念卿也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一起望向窗外。“是啊,看这天气,是该下雪了。”
对于生活在北方小城的人们来说,冬雪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但这是他们在这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里,迎来的第一场雪。意义似乎有些不同。
“等雪下来了,院子肯定好看。”苏念卿想象着银装素裹的小院,菜地被白雪覆盖,工作棚戴上一顶白帽子,那架小风车的叶片上也会落满雪花,轻声说,“就是出门该不方便了。”
“嗯,”林枫点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路滑,你出门买菜什么的,得多加小心。等雪停了,我去把院子和门口的雪扫干净。”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责任。苏念卿靠在他身侧,感受着他臂弯传来的力量和温暖,心中一片安然。她不再是最初那个需要独自面对一切风雨的孤女,她有家了,有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相互扶持的伴侣。
“等雪厚了,咱们能不能在院里堆个雪人?”她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难得的俏皮和期待。以前在村里,她总是看着别的孩子玩雪,自己却要忙着家务和生计。
林枫看着她眼中闪烁的亮光,心中柔软一片。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在雪地里忙碌、脸颊冻得通红却笑容灿烂的样子。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等雪下够了,我陪你一起堆,堆一个最大的。”
这是一个关于初雪的简单约定,不涉及任何宏大的技术或理想,却充满了生活最本真的情趣和对未来平凡幸福的憧憬。
夜深了,炉火渐弱,屋内的温暖却未曾消散。两人收拾停当,准备休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能清晰地听到窗外风声渐息,万籁俱寂,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睡吧,”林枫在黑暗中轻声说,“明天醒来,说不定外面就是一片白了。”
“嗯。”苏念卿在他身边轻轻应了一声,向他靠得更近了些,寻找着最安心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红薯的甜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炉火的余温包裹着身体,而那个关于堆雪人的约定,则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埋在了这个冬夜,静待着初雪的降临,生根发芽。技术的探索暂告段落,生活的诗意在这小小的期盼中悄然绽放。对他们而言,这个冬天,不仅意味着围炉取暖和手册的完善,更意味着他们将一起,见证并参与彼此生命中无数个如同初雪般纯净而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