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山带来的“东风”果然迅疾。没过多久,文教办的同志就兴冲冲地来找林枫,说在城东靠近工人文化宫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那里原本是一个小仓库,后来闲置了,位置不错,院子也宽敞,稍微修整一下,做夜校教室正合适。
林枫和苏念卿抽空去看了。院子确实不小,几间北房虽然旧了些,但屋顶墙壁都还完好,打扫出来,容纳几十人上课不成问题。最让林枫满意的是,院子角落里还有一间独立的小屋,可以改造成他的“工作角”,存放教具和进行一些小实验。
“这里挺好,”苏念卿看着宽敞的院子,眼里带着光,“比学校那边自在多了,以后上课、做模型都方便。”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有空就过来收拾。清扫积年的灰尘,修补破损的窗纸,用石灰水粉刷墙壁。王铁柱和赵青山听说后,也带着几个夜校的积极分子过来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过几天的功夫,原本破败的院子就焕然一新,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气。
正式搬入新址上课那天,林枫特意将那个修复好的增音机和一个小喇叭也带了过去。当清晰的上下课铃声通过小喇叭在院子里响起时,所有学员都感到无比新奇和振奋。这不再是借用别人的地方,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真正的“工农夜校”了。
宽敞的教室里,煤油灯和罩子灯点得更多,显得格外亮堂。林枫站在讲台前,看着下面坐得满满当当的学员,心中感慨。他从最基础的电灯为什么亮讲起,如今已经可以系统地讲解更复杂的知识,而台下这些原本对技术感到陌生的面孔,眼神里也多了自信和思考的光芒。
苏念卿的识字课也在新教室有了新气象。她请林枫帮忙,在墙上挂了一块更大的木板作为黑板,还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写字、画图,教学更加直观。她开始尝试将识字与简单的技术原理结合起来,比如在教“电”字时,会画上电池、电线和小灯泡的简图;教“力”字时,会配上杠杆的示意图。学员们发现,认字不再是枯燥的事情,反而能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那些技术道理。
这天晚上,课程结束后,学员们陆续离开。林枫和苏念卿照例留下做最后的整理。新教室没有通电,依旧靠灯火照明,但那种“家”的感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苏念卿仔细地擦拭着新黑板,林枫则在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秋末的夜风已经很凉,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灯火摇曳。
“明天我去找点厚实的牛皮纸,把门窗的缝隙都糊一下,”林枫看着晃动的灯影说,“不然冬天上课太冷。”
“嗯,”苏念卿放下抹布,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院子,“等以后,这里也能拉上电灯,就跟家里一样亮了。”
“会的,”林枫走到她身边,语气肯定,“系统再稳定些,储备的电能再多些,我们就从家里拉根线过来。”这个目标,随着新址的落成,变得愈发清晰和迫切。
两人锁好院门,提着灯笼往回走。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四周寂静无声。苏念卿下意识地靠近了林枫一些,手臂偶尔会轻轻碰到一起。
“今天何大嫂下课时跟我说,她按手册上的法子,把家里的镰刀把缠了布条,割起豆秸来,手心真的没那么疼了。”苏念卿轻声说着课堂上的反馈,声音里带着满足。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林枫接口道,“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改变,也能让日子好过一点。”
他的话语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苏念卿侧过头,看着他在灯笼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能理解他所追求的东西,也越来越愿意和他一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回到家,屋里那盏电灯散发出稳定而温暖的光芒。与夜校新址的煤油灯相比,这光亮更加令人安心。技术的探索从借用教室起步,如今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而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在这共同奋斗、相互扶持的日日夜夜里,如同这屋里的灯火,温暖而坚定地持续燃烧着,照亮着彼此前行的道路,也孕育着对更加光明未来的共同期许。新址的尘埃已然落定,而温暖的灯火,将在那里,以及在他们心中,长明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