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省城的调动,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但林枫和苏念卿的心境却已然不同。那份共同做出的、扎根于此的决定,像给他们的感情和生活注入了一剂强效的粘合剂,让这个小家变得更加稳固,也让彼此的目光更加坚定。
夏意渐浓,阳光变得炙热,蝉鸣终日不绝。林枫的工农夜校暂时告一段落,进入了暑期休整。但他并未闲着,白天更多的时间泡在了工作棚里,继续优化他的充电系统和微型风力发电机,同时开始整理夜校的讲义,计划编写一本更系统、更通俗的《工农技术普及读本》。
这天下午,小院里来了两位意外的访客——是红星合作社的孙社长和那位曾经跟着林枫学习制作手摇发电机的年轻社员小陈。两人满头大汗,手里还提着一个用麻绳捆扎的、不断滴水的荷叶包。
“林工!苏同志!”孙社长一进院门就热情地打招呼,将荷叶包递给迎出来的苏念卿,“河里捞的鲜鱼,给林工补补脑子!”
苏念卿连忙道谢接过。林枫也从工作棚里走出来,招呼他们在院里的树荫下坐下。
“孙社长,你们怎么有空过来?社里不忙吗?”林枫一边给他们倒凉茶,一边问道。
“忙!怎么不忙!”孙社长灌了一大口凉茶,抹了把汗,“正是夏管的关键时候!不过,今天来,是有个好事,也是有个难题,想跟你念叨念叨。”
原来,红星合作社因为今年春耕准备充分,使用了经过林枫指导改良的农具和播种方法,夏粮长势明显比其他社要好上一截,引起了区里的注意。区里准备组织一次现场观摩会,推广他们的“精细耕作”经验。这是好事,能让更多社员受益。
“难题呢,”孙社长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区里领导说了,到时候最好能有点‘新花样’,不光看庄稼,也看看咱们社里其他的技术革新。我就想到了林工你之前帮我们弄的那个手摇发电机,还有省柴灶……能不能,到时候请你过去,给大伙儿现场讲讲,演示演示?”
林枫闻言,沉吟起来。技术推广是他愿意做的事情,但他并不喜欢过于形式化的“表演”。而且,手摇发电机和省柴灶虽然实用,但技术含量并不高,更多的是一种思路的启发。
坐在一旁的小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枫,充满期待。他因为参与了手摇发电机的制作,现在在社里很受重视,对技术革新的热情也更高了。
苏念卿放好鱼,也走过来,安静地坐在林枫旁边的矮凳上,听着他们的谈话。
林枫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孙社长,除了看庄稼和看这些‘花样’,观摩会上,最实在的是什么?”
孙社长愣了一下:“最实在的?那当然是让别的社看看咱们怎么把地种好,把产量提上去啊!”
“对啊,”林枫点点头,“技术革新,最终是为了增产增收。我觉得,与其只演示那几个固定的‘花样’,不如把你们社里在选种、施肥、田间管理上那些做得好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具体细节,总结出来,讲清楚为什么这么做,效果怎么样。这才是别的社最能学走、也最用得上的‘真经’。”
他顿了顿,看向小陈:“比如小陈,他现在对电路懂了点,能不能想想,怎么给社里的粮仓弄个简单的防潮通风提示?或者,怎么利用废弃材料,做个更省力的扬场机?这些基于实际需求的小改进,比单纯演示手摇发电机更有价值。”
孙社长和小陈听得连连点头,尤其是小陈,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林工你说得对!是这么个理儿!”孙社长一拍大腿,“光摆样子没用,得来实在的!那……林工,到时候观摩会,你能不能来给我们把把关?看看我们总结的那些‘土办法’有没有问题?”
这个请求,林枫爽快地答应了:“行,到时候我一定去。”
事情谈妥,孙社长和小陈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送走客人,夕阳已将小院染成金红色。苏念卿看着林枫,眼中带着笑意:“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嗯,像真正的老师了。”
林枫笑了笑,和她一起走到菜园边。豆角已经挂满了架,黄瓜也结了不少,西红柿开始泛红,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
“其实种地和搞技术一样,”林枫指着那些蔬菜,“都得摸清它们的‘脾气’,找到最适合的‘方法’。孙社长他们能把地种好,就是找到了适合他们那块地的‘方法’。”
苏念卿蹲下身,小心地摸了摸一个快要成熟的西红柿,轻声说:“我以前只觉得种地是力气活,听你讲了这些,再看这菜园,好像都不一样了。”她抬起头,眼神明亮地看着林枫,“以后夜校再开课,我还想去听。我想……多学点东西。”
林枫看着她眼中那份熟悉的、对知识的渴望,心中满是欣慰。他伸出手,将她拉起来,两人并肩站在菜园旁,看着这片他们共同耕耘的、充满生机的土地。
“好,”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我们一起,把咱们的日子,还有能帮到别人的那些‘方法’,都弄得更好。”
夏日的晚风吹过,带来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菜园里的累累果实,仿佛在回应着他们的约定。技术的推广,不再仅仅是课堂上的讲授,更融入了田间地头的实践与思考;而他们的感情,也在这种共同成长和相互理解中,如同园中的作物,沐浴着阳光雨露,茁壮生长,孕育着更甜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