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古怪,而且是非同小可的古怪。” 苏锦晨眼神锐利如鹰,他迅速环顾四周。
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最终落在旁边一片相对干燥、岩石裸露较多、只生长着一些低矮且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灌木丛的开阔地。
“正面硬闯,风险太高,代价我们可能承受不起,紫薇。”
他转向正在快速翻阅地图的夏紫薇,“地图上有没有标出其他可能绕过这片天然形成的危险屏障、从侧翼或者后方进入山坳的路径?哪怕需要绕远一些,路途更加陡峭难行,只要相对安全,就是值得的。”
夏紫薇立刻再次俯身,几乎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图上,指尖在地图上那代表目标山坳的区域内外快速而仔细地比划、推演着,大脑中飞速进行着地形学分析。
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地图上山坳侧后方一处用特殊陡峭符号标记、等高线几乎挤在一起的区域。
“有!从这里往右,偏离主路大约百步之外,有一处岩壁,地图标注和等高线显示,它看起来非常陡峭,几乎是垂直上下的,但好在绝对高度只有十数丈,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堑。
岩壁的上方,根据等高线的延伸判断,应该可以直接连接到这山坳的侧翼或者后部,从而避开正面的危险区域。只是……”
她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审慎的提醒,“这岩壁看起来光滑,缺乏明显的落脚点,攀爬起来恐怕极为困难,需要专业的技巧和工具。岩壁上方的情况,地图上没有详细标注,完全是一片未知。”
“攀岩?!” 玄鳞一听,非但没有露出畏难情绪,反而像是听到了某种有趣的挑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刚被危险预警压下去的冒险精神再次高涨。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如铁、微微隆起的胸肌,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声,信心满满、豪气干云地道。
“这个我在行啊!总比去招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神出鬼没、还能钻到肉里吸髓蚀骨的恶心虫子强上百倍!再光滑的石头,它还能是铁板一块?
还能难得住我龙族与生俱来的攀爬天赋和这一身开山裂石的神力?看我的!” 说着,他就要迫不及待地卸下身上那个叮当作响、仿佛百宝箱般的沉重包袱,准备轻装上阵,大显身手。
“且慢。” 苏锦晨再次出声,语气沉稳,不容置疑地制止了他的冲动。
他率先走到玄鳞所说的那处岩壁下方,仰起头,目光如同最精确的测量仪,仔细审视着这片灰白色的、沉默而陡峭的岩体。
岩壁果然如地图所示,陡峭如削,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样是滑不留手的深绿色苔藓,像是给岩石披上了一件湿滑的外衣。
只有几道因常年雨水冲刷而形成的、深浅不一的垂直沟壑,以及一些从石缝中顽强挣扎出来、迎着山风微微颤抖的、不知名的低矮小灌木和虬结的根系,可以作为潜在而不可靠的着力点。
他沉思片刻,眼神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然后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盘绕得整整齐齐、鸡蛋粗细、看起来异常结实的麻绳。
又将玄鳞那个“百宝囊”包袱拖过来,在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里翻检了一遍。
最终挑出了一把头部带有锋利倒钩、木柄被磨得油光水滑的精钢短镐,以及几枚造型独特、尾部带着圆环、专门用于楔入岩石缝隙的精巧岩钉。
“我们轮流开路,相互保护,确保万无一失。” 苏锦晨将那把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短镐递给玄鳞,自己则拿起了岩钉和那盘沉甸甸的绳索,他的语气平稳而坚定,带着一种天生的领导力。
“我先上,负责寻找并确认相对稳固的着力点,楔入岩钉,固定绳索,开辟第一段安全路径。
玄鳞,你紧随在我之后,利用你的力气和这把短镐,在那些过于光滑、无处下脚的困难段落,负责开辟出临时的踏脚点,清理掉那些过于湿滑的苔藓。
紫薇和岚岚,你们在下方保持警戒,注意观察四周环境,同时做好随时接应我们的准备,记住。”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安全第一,性命攸关,宁可进度慢如蜗牛,也绝不可贪快冒进,自乱阵脚。”
他的安排周密稳妥,环环相扣,将风险降到了当前所能达到的最低程度。
玄鳞虽然骨子里那股想要打头阵、证明自己的冲动依然在蠢蠢欲动,像是有只小爪子在心里挠,但他也深知苏锦晨的野外经验、冷静判断和对全局的掌控能力远胜于他。
便也没有争辩,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柄冰凉的短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燃烧着被压制却依旧炽热的、迎接挑战的火焰。
苏锦晨不再多言,他面对岩壁,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深沉,仿佛将周围山林的力量都纳入了胸中。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然后看准时机,猛地向上一跃,身体轻盈得如同灵猿,又带着磐石般的稳定,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岩壁上第一处看起来相对可靠的石块凸起。
他的动作沉稳而极富效率,每一次发力,每一次脚尖的轻点,身体的每一次微妙移动和重心调整,都仿佛经过最严密的计算。
在湿滑而充满不确定性的岩壁上,寻找着那些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支撑点,演绎着一场力与美的绝壁之舞。
紧接着,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伴随着岩钉被巧劲楔入石缝时发出的“笃笃”闷响,开始在这片寂静得只剩下风掠过树梢声音的山林中。
规律地、坚定地响起,如同敲响了一场与自然天险勇敢博弈、不屈不挠的战鼓。
寻找那失落已久的“隐药村”的希望,伴随着这艰难而坚定、每一步都充满汗水与谨慎的向上攀爬,正一寸寸,一尺尺,向着那被迷雾、传说与危险共同笼罩的山坳深处,坚定不移地缓缓靠近。
苏锦晨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准与沉稳,仿佛他并非在挑战自然的天险,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心雕琢的作品。
他修长而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捣药磨砺出的薄茧的手指,如同最灵巧而又坚韧的探针,在覆盖着湿滑苔藓、冰冷坚硬、粗糙磨人的岩壁上细细摸索。
探寻着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往往隐藏在苔藓之下或缝隙之中的、微不足道的凸起或石缝。
他的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着陡峭得令人眩晕的岩面,每一次发力,每一次引体向上,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横移,都凝聚着全身肌肉群的高度协调与精妙控制,呼吸悠长而稳定。
仿佛一只真正生于斯长于斯的灵巧岩羊,在这近乎垂直的、沉默的绝壁上,演绎着一场力与美、勇气与智慧完美结合的平衡之舞。
那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笃笃”声,是他将尾部带着环扣、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精钢岩钉,用巧劲和适度的力量,精准楔入经过挑选的岩石缝隙时发出的声响。
这声音并不响亮,在空旷的山谷中甚至显得有些微弱,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声响起,都仿佛在宣告。
向上攀登的道路,又多了一分切实的安全保障,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很快,一道由数股麻绳紧密交织串联起的、看似简陋却无比坚实的“天梯”。
便如同一条灰黄色的、垂落的生命线,沿着灰白色的岩壁,顽强地蜿蜒而下,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成为连接下方踏实土地与上方未知领域的重要纽带。
“好了,初步的固定点已经完成,可以依次上来了。务必抓紧绳索,脚一定要踩稳我标记和清理过的着力点,重心贴近岩壁,不要慌张。”
苏锦晨的声音从上方十几丈处传来,带着一丝高强度攀爬后不可避免的微喘。
但音调依旧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有效地安抚着下方同伴因高度和未知而产生的些许紧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