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摔断腿。夏紫嫣白了他一眼,身体却诚实地接过了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切得薄如蝉翼的酱牛肉,每一片都码得整整齐齐,油光锃亮的,边上还撒着翠绿的香菜末。
旁边一个小巧的陶坛里装着琥珀色的桂花酿,刚打开坛口,甜丝丝的酒香就弥漫开来,带着桂花的清芬。
最底下是两个金黄的芝麻酥饼,上面的芝麻粒密密麻麻,看着就酥脆可口。
四人围坐在窗边的梨花木小几旁,就着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月光分享美食。
苏锦晨从怀里摸出四个青瓷小碗,给每人倒了小半杯桂花酿,酒液在碗里轻轻晃荡,像融化的黄金。
他自己却抱着酒坛直接往嘴里灌,喉结滚动着,发出满足的喟叹:痛快!
白芷捏着小巧的酒杯,小口小口地抿着,酒液甜丝丝的,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不一会儿,她的脸颊就泛起了红晕,像抹了上好的胭脂,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苏...苏大哥,你医术这么厉害,为什么总装成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谁装了?小爷我本来就不正经。苏锦晨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显得有些孩子气。
再说了,这世道险恶,太正经的人容易吃亏。
他突然凑近白芷,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
就像你,太乖太听话,才会被家里人拿捏得死死的。
紫薇嘴里塞满了酱牛肉,说话含糊不清的,像只含着食物的小松鼠:那...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上官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经派人出来找了...
怕什么,有小爷在呢!苏锦晨拍着胸脯保证,声音响亮得差点把灯震灭。
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启程去云雾山,我在那儿有个秘密药圃,种了不少珍稀药材,正好给白芷解毒。
等把她的病治好了,再慢慢跟上官家算账,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夏紫嫣微微蹙眉,放下手里的酒杯:去山里?那咱们的化妆品店怎么办?刚有点起色...
暂时关张呗。苏锦晨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大口,芝麻粒掉了一身。
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再开,到时候小爷我出钱投资,给你开个省城最大的店铺,雇十个员工,让你当甩手霸道女总裁!
“你就吹牛皮吧!你那点钱还不抵我夏紫薇一跟小小的寒毛呢?瞧你这穷酸样,所有的资产有五万块吗?”夏紫薇瞧都没瞧他一眼说道。
白芷突然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我的病,真的能好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窗外的虫鸣声都仿佛清晰了几分。
苏锦晨放下手里的酒坛,脸上的嬉笑慢慢褪去,眼神变得异常认真。
他看着白芷的眼睛,月光在他眸子里跳跃,像落了两颗星星:白芷,你信不信我?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无比真诚,深不见底,像两泓清澈的潭水,能映出人的影子。
白芷怔怔地看着他,心脏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那就成了。苏锦晨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还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依旧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小爷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就让你活蹦乱跳的,胸口再也不会疼...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滑了滑,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前,赶紧又收了回来,干咳两声,呃...我是说心脏病的那种疼。
夏紫嫣眼疾手快,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力道之大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却还不忘冲白芷挤眉弄眼:你看你看,我说错话了吧?这就叫言多必失,下次小爷我一定管好这张嘴。
白芷被他逗得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愁绪也散了不少。
她拿起一块芝麻酥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酥脆的饼皮在嘴里化开,混着芝麻的香气,暖融融的熨帖了五脏六腑。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自在地吃东西,不用顾忌规矩,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心里像揣了只暖炉,暖洋洋的。
紫薇凑过来,抢过她手里的半块酥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婉儿你别担心,锦晨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医术确实厉害。
上次我在后院爬树掏鸟窝摔了下来,胳膊都肿得像个馒头,他就给我敷了点草药,第二天就好了,比府里的大夫强多了!
那是自然。苏锦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趁机挣脱夏紫嫣的手,揉着发红的耳朵。
小爷我这医术,可是祖传的,一般人我还不给治呢。
他说着,又拿起一块酱牛肉递到白芷面前,尝尝这个,李屠户家的酱牛肉,卤了整整一天一夜,入味得很。
白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牛肉片切得极薄,纹理清晰,放进嘴里轻轻一嚼,浓郁的卤香就在舌尖炸开,带着微微的辣味,却一点不冲,反而格外开胃。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像被点亮的星辰。
夏紫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给白芷的酒杯里又添了点桂花酿,柔声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以后有我们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婉儿的眼眶又有些发热,她低下头,掩饰着翻涌的情绪。
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你们...真的...谢谢...长这么大,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在官宦之家,人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说话要字斟句酌,做事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可在这里,苏锦晨会跟她开玩笑,紫薇会拉着她讲悄悄话,夏紫嫣会像姐姐一样关心她,这种感觉陌生又美好,让她舍不得放手。
苏锦晨看出了她的窘迫,故意打岔道:哎哎哎,怎么又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外面裹着的糖衣闪着光,看,这个给你,甜的,吃了就不难过了。
这是他刚才路过街角的小贩时特意买的,知道女孩子大多喜欢这种甜丝丝的东西。
白芷看着那串糖葫芦,愣住了。
小时候她也曾在元宵节偷偷跑出府,看到别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糖葫芦,羡慕得不得了。
可身边的奶妈立刻就把她拉走了,还训斥她没规矩,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敢想过。
拿着呀。苏锦晨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吃吧,小爷我请客。
糖葫芦的糖衣在嘴里化开,甜得恰到好处,带着山楂的微酸,味道在舌尖萦绕。
白芷含着糖,看着眼前这三个说说笑笑的人,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好像有暖流涌了进来,慢慢融化了坚硬的外壳。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月光越发皎洁,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
油灯的火苗跳了跳,把四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苏锦晨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以前的趣事,说他小时候在药铺里偷喝了师父泡的药酒。
醉得抱着柱子唱了一下午的山歌;说他去山里采药,被毒蛇追得爬上树,结果在树上待了整整一夜。
紫薇听得哈哈大笑,时不时还插嘴问几句,夏紫嫣则含笑听着,偶尔帮他补充一两句。
白芷坐在一旁,虽然话不多,却听得格外认真,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紫薇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哎呀,困了。
夏紫嫣看了看窗外,说:时辰不早了,都睡吧,锦晨你也赶紧回自己房去。
遵命,夏大小姐。苏锦晨夸张地行了个礼,起身时还不忘拿起最后一块酥饼塞进嘴里。
那我先走了,明早卯时出发,别忘了啊。他走到窗边,又回头冲白芷眨了眨眼,晚安,白芷姑娘。
白芷的脸又红了,小声说了句。
苏锦晨翻出窗户,很快就没了踪影。
紫薇打了个哈欠,拉着白芷躺回床上,嘟囔着: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夏紫嫣按下灯的开关,房间里顿时被月光填满。
她躺在外侧,听着身边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
她知道,带上婉儿,以后的路可能会更难走,上官家和慕容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看着月光下白芷恬静的睡颜,她轻轻笑了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