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晨望着令狐岚岚挑眉的模样，耳根子还在发烫。
像被夕阳烤过的红玛瑙，却故意板起脸来，手里的青铜鼎被他攥得发亮。
鼎身的水纹印记都跟着跳了跳：“蛇仙，要去杭州雷峰塔看你白蛇表姐可以，但是——”
他拖长了调子，眼角余光瞥见定海神针上流转的蓝光，像小姑娘躲在门后偷偷听墙根。
“你也知道白芷大美女心里一直有我，上次在旋心潭，她眼里的光就没从咱身上移开过。”
他故意挺了挺腰板，却被令狐岚岚的银镯在胳膊上敲了下，“你得用你的法术稳住定海神针，让白芷不用守着。
咱们去西湖断桥、雷峰塔逛个痛快，回来时她还能好好地跟咱们吃桂花糕，最好是刚出炉的，带着热气的那种。”
令狐岚岚“噗嗤”笑出声，银镯在手腕上转得像个小风车，银链刮过旗袍的盘扣。
叮铃叮铃响：“小郎君这是跟我讨价还价呢？你当定海神针是街边的糖人，说稳住就能稳住？那可是镇压地脉的宝贝，动一下长白山都得抖三抖。”
她伸手戳了戳苏锦晨的胳膊，指尖带着点凉意，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不过嘛，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和痴情的份上，我倒是能试试。
我表姐当年在雷峰塔下悟出过‘定魂咒’，能把灵力凝成锁链，说不定能借她的灵力给神针打个结，暂时替婉儿松松绑——
但说好了，要是失败了，你得把你那青铜鼎借我玩三天，我还从没见过能自己发热的古董呢。”
“真的？”白芷的声音突然从定海神针里传出来，蓝光在针身上晃了晃，像个被风吹得摇摆的小灯笼。
“我也能去西湖吗？我听说那里的荷花能开成粉红色的云，一朵挨着一朵，连成片能盖住半个湖。
还有卖糖人的老爷爷会吹小龙，糖稀在他手里转两圈，就变成张牙舞爪的样子，比玄鳞缩小的时候还威风。”
苏锦晨的心猛地一揪，这还是小姑娘融入神针后第一次主动说话，声音里的期待像颗裹了蜜的糖，甜得人心里发颤，连指尖都跟着麻了麻。
秀娘赶紧伸手摸了摸针身，掌心贴在冰凉的石柱上，凉意顺着胳膊爬上来。
眼眶却又热了：“婉儿别急，让令狐姐姐好好想想办法，要是真能去，娘给你扎个荷花样式的新头绳，用粉绸子做花瓣，绿丝线当荷叶，比西湖的花儿还好看，保证让那些蜻蜓都围着你飞。”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石柱传过去，蓝光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小姑娘撒娇时用头顶人的胳膊，暖得人心头发软。
林老头蹲在石台上磕烟杆，烟丝落在莲花纹里，被风卷着打旋儿。
像群小虫子在跑：“杭州好啊，我年轻时候在那儿的茶馆听过书，说的就是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
那说书先生嗓门亮，说雷峰塔倒的时候，西湖的水都涨了三尺，满湖的荷花都开成了白色，像雪堆似的，连船桨划过去都带起一串白瓣儿。”
他往嘴里塞了颗雪莲籽，咯嘣咯嘣嚼着，籽壳落在石台上，弹了两下。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桂花糕，有没有当年的糯，我记得那会儿的糕子里加了松子仁，咬起来咯吱响，就着龙井茶吃，能从日出坐到日落。”
夏紫嫣突然拍了下手，捕灵网在手里抖出串铃铛响。
像挂在檐角的风铃：“我知道！我表姐在杭州的绣坊做事，说雷峰塔下的石缝里长着种‘还魂草’，叶子是三瓣的，晒干了泡水喝能让人想起最开心的事。
上次她给我寄了点，我泡水喝的时候，就想起小时候跟妹妹在院子里追蝴蝶的事，连蝴蝶翅膀上的斑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凑近苏锦晨，网兜里的幽水苔蹭到他的袖子。
“要是能采点回来，说不定能帮婉儿凝聚形体，哪怕只能在白天出来逛逛也好啊，至少能亲手摸摸荷花瓣。”
夏紫薇跟着点头，莲丝在指尖绕出个小花结。
结眼处还嵌着颗小水珠：“而且西湖的莲丝比长白山的更软，带着股甜香，正好给婉儿做件新衣裳，淡粉色的，领口绣朵小荷花，衬她的性子，比穿蓝光织的旗袍好看十倍。”
令狐岚岚眼珠一转，突然拽住苏锦晨的胳膊往漩涡边拖，银镯在他袖子上撞得叮当作响。
像有人在敲小铜锣：“别磨蹭了，咱们现在就去雷峰塔找我表姐，你不是有《水经注》吗？翻到江南水系那页，我能用莲丝帕当船。
顺着暗河的支流直接穿到西湖，比坐飞机快十倍——飞机还得绕着云层飞，咱这船能直接钻水脉，连安检都省了。”
她的莲丝帕突然在掌心展开，银线在蓝光里织出艘小船的模样，船头还蹲着只银线扎的小鹤，翅膀扑棱棱的像要飞，连鹤喙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锦晨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赶紧翻开《水经注》，书页上的暗河图果然在江南的位置亮起绿光。
像条蜿蜒的绿带子，河湾处还闪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标注着村落，他指尖刚碰到图上的西湖，莲丝船就“嗖”地窜了出去。
贴着漩涡的边缘划出道弧线，银线在水面上拖出串泡沫，每个泡泡里都映着道小彩虹，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珍珠。
“哎！等等我们！”夏家姐妹提着网兜追上来，玄鳞突然从水里探出头，龙爪稳稳地托住她们，鳞甲上的水珠滴在莲丝船上，溅起细小的彩虹，落在苏锦晨的手背上，凉丝丝的。
“老龙也想去看看？”令狐岚岚笑着用脚尖点了点玄鳞的脑袋，银鞋尖在青黑色的鳞片上蹭出点光，像划过夜空的流星。
“你这体型，到了西湖怕是要把三潭印月的石塔都撞歪了，到时候游客拍照片，塔影变成了龙影，保管上热搜。”
玄鳞喉咙里呼噜呼噜响，像闷在水里的雷声，突然缩成条胳膊长的小龙，蜷在苏锦晨的肩头，尾巴尖还勾着颗水心珠。
珠子在月光下闪着蓝光：“我变个身不就行了？当年我爷爷还在西湖底睡过觉，说那里的淤泥比暗河的软，埋酒正好，百年后挖出来，酒香能醉倒半湖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