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未散,石台边缘的裂缝仍在蔓延。陈岩站在周子悦身前,双剑横握,目光死死盯着血薇手中那枚黑色令符。令符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一道暗红光芒从中渗出,像血丝般缠上她的手臂。
她嘴角扬起,声音低哑:“你斩断链接,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一世。她的记忆本就是我给的,现在我要收回。”
话音落下,她猛然将令符拍入胸口。一声闷响,仿佛心脏炸开。她双眼全黑,唯有瞳孔中心燃起一点猩红。一股无形波动从她体内爆发,直冲周子悦识海。
周子悦身体一僵,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创世神剑剧烈震颤,剑身纹路竟顺着她手腕向上爬升,蔓延至脸颊,形成一道发光的裂痕。她眼神涣散,口中喃喃:“火……宫殿在烧……有人在哭……”
陈岩立刻察觉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魂技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记忆剥离。他试图用轩辕剑气驱散那股波动,却发现剑气穿透血薇身体时如同打在虚影上,毫无效果。
系统提示突然浮现:【检测到高维神魂波动,是否启动‘灵魂锚定’?】
他没有犹豫,心中默念“是”。刹那间,眉心一热,一股清明之力涌入脑海。他的视线变了,能看到两人之间漂浮着无数透明丝线——那是由共同血脉与残缺神格连接而成的记忆链。
血薇正在一根根扯断这些丝线,每抽走一段,周子悦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能再等。陈岩暴起突进,轩辕剑划出金色弧光,直斩那些连接丝线。剑锋过处,丝线崩断,发出细微如琴弦断裂的声响。
最后一根被斩断的瞬间,周子悦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但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手指紧紧抠进地面,喘息着抬头看向血薇。
血薇发出尖锐嘶吼,身形剧烈晃动。她低头看着自己开始透明化的手掌,怒吼:“为什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不是在拿回。”陈岩挡在周子悦身前,声音低沉,“你是在毁灭她。那些记忆不属于你,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血薇冷笑,嘴角溢血:“一体?父亲早就把我们撕开了。她是光,我是暗;她被祝福,我被诅咒。你说谁更有资格继承神位?”
她抬起手,体内黑暗神力疯狂涌动,整个人开始膨胀,像是要自爆。陈岩立刻后撤,一把扶住周子悦肩膀,准备带她远离。
可就在这时,周子悦抬起了手。
她的创世领域再次展开,但这次不是防御,而是主动向前延伸,将血薇笼罩其中。银发飘舞,她望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轻声说:“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全然邪恶的。”
血薇挣扎着,却被光芒包裹,动弹不得。领域之中,画面浮现——
一座神殿内,两名婴儿并排躺在祭坛上,银发相同,气息相连。一位背影高大的男子走来,抱起其中一个,转身离去。另一个则被锁链缠绕,沉入深渊。
血薇的身体颤抖起来。她不再挣扎,只是死死盯着那幅画面。
“你以为我恨你?”她声音沙哑,“我不恨你。我恨的是他。他让我活成你的影子,用你的名字承受痛苦,用你的气息激活封印阵法。我每一次呼吸,都在替你承担反噬。”
她看向周子悦,眼中第一次有了温度:“可我终究……也是你的一部分。”
光芒缓缓收拢,血薇的身体化作点点光斑,被创世领域吸收。她的形体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缕残影。
“父亲……不会放过你们……”
陈岩立刻挥剑,轩辕剑气凝成屏障,截断那道低语的传播路径。但仍有一丝声音钻入周子悦耳中。
她猛地抬头,瞳孔紫蓝渐变,深处闪过一丝金纹,像是某种封印松动。她低声重复:“父亲……原来你一直知道我们会相遇。”
说完这句话,她身体一软,向前倒去。陈岩伸手扶住她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
四周寂静。血雾变得稀薄,蓝光也缓缓收敛,只剩下空中那行古老文字还在微微闪烁:“双生归位,旧阵重启。”
陈岩低头看去,发现血薇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令符残片。他伸手捡起,入手冰凉,表面刻着半个神徽,与他梦中所见完全一致。
他将残片收进袖中,左手紧握轩辕剑,右手稳稳扶住周子悦。她呼吸微弱,脸颊上的剑纹还未褪去,但意识清醒。
“你还记得多少?”他问。
周子悦闭着眼,声音很轻:“我记得有两个我。一个被送走,一个被留下。我不是完整的继承者,也不是唯一的答案。”
她顿了顿,睁开眼,望向他:“但我现在明白了,我不想再逃了。如果这是命运,我就亲手改写它。”
陈岩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他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但更大的风暴才刚开始。
远处海面,那艘曾出现在蓝光中的大船早已不见踪影。孤岛边缘,海水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的声响。
周子悦靠着他的手臂微微动了下,指尖轻轻抓住他衣袖。她的创世神剑垂落在地,剑尖插进石缝,光芒黯淡。
陈岩低头看着她,又抬头望向天空。那行文字终于开始碎裂,一块块剥落,化作光点消散。
风忽然停了。
就在这一刻,他袖中的令符残片突然发烫,一道极细的红线从残片边缘延伸出来,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