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灰烬落在两人肩头,没有再被吹起。陈岩靠剑跪坐,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手指还搭在周子悦的手背上,掌心贴着她的胸口,那股温热的流还在往他体内送。
系统提示还在眼前跳动:【生命链接建立中……进度17%】
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他只能看着她。她的脸比刚才更白,嘴唇没了颜色,眼皮微微颤着,像是在忍痛。
“停下。”他终于挤出两个字。
周子悦没睁眼,只是摇头。她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点在创世神剑的剑柄上。剑身轻轻震了一下,然后离地三寸,悬浮起来。
剑尖慢慢转向她自己的胸口。
陈岩瞳孔一缩。他想抬手去抓,可身体像是被钉住,动不了。不是因为虚弱,而是那股连接的力量在拉着他,不让他反抗。
“你说过……”她声音很轻,像风吹过,“要一起回家。”
话落,剑锋刺入。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银色的血顺着剑身流下来,滴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声。那血不是往下淌,而是往上走,沿着剑脊流入剑心,像是被某种力量吸进去。
系统猛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主动献祭行为,生命链接强制升级】
【风险等级:神陨】
【是否中断链接?】
选项还没弹完,就被自动跳过。
【生命链接强制激活,进度重置为0%,重新计算】
陈岩咬破了嘴唇。他能感觉到,她注入他体内的魂力突然变了。不再是温和的暖流,而是一股带着神性的洪流,冲进他的经脉,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但他没松手。
他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在用自己的命,换他站起来的机会。
进度条开始重新爬升:1%……5%……12%……
周子悦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倒下。她靠着创世神剑撑住自己,额头渗出冷汗,呼吸越来越急。
“不是说好……一起活着回去吗?”陈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谁准你一个人扛?”
他反手握住创世神剑的剑柄,把最后一点意志压进去。不是修复,不是抵抗,而是承接——用凡躯去接神血的重量。
剑身剧烈震颤,发出嗡鸣。
进度跳到89%时,周子悦睁开眼。
她的眼睛不再是淡紫,而是深蓝,像深夜的海。她看着他,嘴角动了一下,笑了。
“这次……换我保护你。”
话音未落,进度冲到99%。
就在最后一秒,陈岩猛地将全身残存的意识灌入链接通道。他不知道这能不能起作用,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
【检测到双向意志注入】
【生命链接核心重构】
【同步率突破临界点】
下一瞬,一切归静。
风彻底停了。
灰烬落地。
两人依旧面对面坐着,手覆着手,心贴着心。中间是插在地里的轩辕剑,和横在膝上的创世神剑。两把剑的剑刃都染了血,一红一银,在残光下泛着冷光。
【生命链接建立完成】
【同步率47%】
【共享伤势,共享魂力,同生共死】
陈岩感觉到第一缕魂力回流。
不是从丹田开始,而是从胸口那道看不见的连接线里,一点点渗进来。很慢,但确实存在。他的手指能微微蜷动了,膝盖也不再发软。
他低头看她。
周子悦已经闭上眼,靠在创世神剑上,呼吸微弱。她的脸色白得透明,银发失去了光泽,像枯草一样贴在脸颊两侧。但她嘴角还挂着笑,手一直没松开。
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他,是她。
强行开启神级共鸣,又献祭生命力,她的血脉随时可能崩解。如果这时候断开链接,她会立刻昏死,甚至活不过十分钟。
他只能等。
等魂力恢复到能支撑行动,等她缓过来,等这场劫过去。
远处传来脚步声。
有人在靠近。
他抬眼看去。
一道身影从烟尘中走出,黑色劲装,背后浮着缩小的海神三叉戟。是唐三。
他站在五步外停下,没再往前。
“情况怎么样?”他问。
陈岩没回答。他只是慢慢把周子悦的手放进自己衣袖里,盖住那只冰凉的手掌。然后用另一只手,握紧了轩辕剑的剑柄。
唐三看了眼地上的两把剑,又看了眼两人胸口之间若隐若现的银金光脉。
“链接成了?”他问。
陈岩点头。
“代价多大?”
“她撑得住。”他说。
唐三沉默几秒,低声道:“武魂殿的人在集结,千仞雪的信号又出现了。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
陈岩没看他,只盯着周子悦的脸。
“再等三分钟。”他说,“三分钟后,我能站。”
唐三皱眉:“你现在的魂力连一成都不到,怎么打?”
“不是我打。”陈岩说,“是我们。”
他低头,手掌贴在她胸口,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链接还在运行,魂力在缓慢交换。她的血还在往他体内流,他的痛感也传到了她身上。
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他知道她醒了,在忍。
“别硬撑。”他低声说,“我在了。”
她没睁眼,只是手指动了动,回握住他的掌心。
唐三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海神三叉戟上。
“他们来了。”他说。
陈岩抬头。
烟尘尽头,七道身影正快速逼近。为首的披着银白战袍,六翼天使虚影在身后展开。是武魂殿的杀阵小队。
他们没带武器,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玉片,和之前刺客首领的一模一样。
唐三低声道:“他们知道链接的事了。玉片能干扰神级共鸣,可能会切断你们的连接。”
陈岩没说话。
他只是把轩辕剑拔出来,拄在地上。然后一手撑地,慢慢把膝盖抬离地面。
他的腿在抖。
但他站起来了。
周子悦也在这时睁开眼。
她没动,只是抬手,将创世神剑横在胸前。剑身轻鸣,像是回应她的意志。
陈岩低头看她。
“还能走吗?”他问。
她点头。
他伸手。
她握住。
两人借着链接的力量,一点点站起来。他们的手始终没分开,胸口的光脉越来越亮。
唐三退到他们身后,低声道:“我掩护你们。”
陈岩没回头。
他只是把轩辕剑举到身前,剑尖指向来敌。
周子悦站到他身边,创世神剑与轩辕剑轻轻相碰。
一声清鸣。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弧形光壁。
银白战袍的领队停下脚步,盯着他们胸口的光脉,声音冷了下来:“原来如此。用生命链接强行续接神脉……真是愚蠢。”
陈岩没理他。
他只看着周子悦。
“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
“那就——”他握紧剑柄,“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