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单膝跪地,手臂肌肉绷紧,将周子悦轻轻平放在自己腿上。她的头靠在他臂弯,呼吸微弱而紊乱,唇色泛青,额角渗出冷汗。他左手仍握着轩辕剑柄,剑尖深陷石缝,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经脉中魂力断流般抽搐,每一次心跳都牵动丹田撕裂般的痛楚。
右手三指搭在她腕间,魂力探入识海,如逆流攀岩。一股狂暴的波动自她神魂深处炸开,光点如星屑翻涌,在颅内冲撞不休。系统警报无声浮现:【记忆封印松动程度67%,精神反噬风险等级:高危】。
“子悦。”他声音低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醒过来。”
话音未落,创世神剑猛然震颤,剑身那道裂纹骤然扩张,自中部直贯剑尖。一道虚影从中迸出,凝成半透明画面——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金色神殿,穹顶刻满古老符文。殿前石阶之上,一黑袍男子背对镜头,身形修长,肩后横握一柄青玉流苏缠绕的长剑,剑身铭刻螺旋纹路,赫然是轩辕剑。
对面,银发女子立于风中,衣袂翻飞,瞳孔由淡紫渐变为深蓝。她抬手欲触对方脸庞,指尖未至,黑袍男子突然转身,剑锋直刺而出。
剑尖贯穿她心口。
鲜血顺着剑脊流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女子并未倒下,反而轻笑一声,泪水滑落脸颊:“这一世……别再找到我。”
影像崩碎,剑鸣凄厉,如泣如诉。
陈岩浑身一僵,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他盯着那消散的残影,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剑的角度、力道、收势时手腕的微旋——全是他惯用的杀招“破阵龙吟”的起手式。
可他从未对她出过手。
“不可能……”他喃喃,“那是前世?还是……别的什么?”
系统再度弹出红色提示框:【检测到高维记忆入侵,建议立即封锁识海通道,禁止主动追溯】。
他咬牙,魂力强行注入周子悦体内,试图稳住其识海震荡。可那股混乱的能量如同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眉头紧锁,嘴唇微动,似要重复那句“你在用剑刺穿我的心”。
戴沐白缓缓走近,白虎战甲残片叮当作响。他蹲下身,目光落在轩辕剑柄的青玉流苏上,眉头骤然皱紧。他伸出手,指尖轻抚那圈螺旋纹路,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这纹路……”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我在家族禁地见过。”
陈岩抬头,目光锐利如刀。
“星罗初代皇帝登基时,曾得一柄天外降下的神兵助战。传说那兵器通体漆黑,唯有剑柄嵌有青玉,其上刻有‘轮回引’图腾。”戴沐白盯着那纹路,一字一句道,“此纹仅存于皇室秘典,从不示人。而你这把剑……分毫不差。”
陈岩瞳孔微缩,低头看向剑柄。那螺旋纹路中央,确实隐现一个极小的符号,形似双环交叠,中间一点如眼。
“若轩辕剑曾属星罗皇室,”他声音低沉,“为何会在我手中觉醒?又为何与创世神剑共鸣?”
话音未落,系统再次弹出警告:【检测到多重命运线交织,因果链紊乱,建议暂停深挖】。
戴沐白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纹路,神情复杂。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站起身,环视四周废墟。倒五芒星阵的残痕已近乎熄灭,石板裂缝中仍有微弱能量游走,如同垂死生物的脉搏。
“你们刚才对付的黑影,自称‘父亲召’。”他忽然道,“现在又冒出前世记忆、皇室图腾、神级契约……这些事,已经超出了普通魂师争斗的范畴。”
陈岩沉默,低头看怀中人。周子悦睫毛轻颤,唇角微微抽动,似乎仍在梦中挣扎。创世神剑裂纹未愈,内部隐约有光影流转,仿佛那段记忆正在反复回放。
他右手缓缓抬起,覆在她心口位置,魂力渗透而下,试图寻找那被刺穿的伤痕。可皮肤完好无损,唯有魂力触及之处,传来一阵剧烈震颤,像是某种封印在抗拒他的探查。
“不是物理伤害。”他低语,“是灵魂烙印。”
戴沐白看着他动作,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是第一次握住这把剑?也许……你们也不是第一次相遇?”
陈岩猛地抬头。
“有些因果,不会因转世而断。”戴沐白声音低沉,“我父王说过,真正的宿命,会在血脉苏醒时自动归位。”
就在此时,周子悦手指突然剧烈抽搐,创世神剑裂纹中光影暴涨。一道新的残片闪现——仍是那座神殿,但视角不同。这一次,黑袍男子持剑站在祭坛中央,银发女子被锁链缚于柱上,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创世神剑。男子抬手,将一块金色碎片嵌入自己左胸,血光冲天,整个神殿开始崩塌。
画面戛然而止。
剑身嗡鸣不止,裂纹边缘竟渗出一丝金血,顺着剑脊缓缓滑落,滴在陈岩手背上,滚烫如熔铁。
他猛地缩手,瞳孔泛起金光,轩辕剑随之震颤,剑柄青玉流苏骤然亮起,与那金血产生共鸣,一圈螺旋波纹扩散而出,地面碎石轻微跃动。
“它认得那血。”戴沐白盯着那滴金血,声音压得极低,“轩辕剑……在回应她的血。”
陈岩死死盯着那滴血,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穿越时的雷劫、系统激活瞬间的古老低语、第九十二章地火龙临死前说的“轩辕血脉”……一切线索,正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他缓缓抬起左手,将轩辕剑横置于膝上,剑尖指向自己心口。
“如果真是我做的……”他声音沙哑,“那这一剑,该还给她。”
戴沐白瞳孔一缩,伸手欲拦:“你疯了?贸然刺激神兵,可能引发连锁反噬!”
陈岩置若罔闻,魂力凝聚于指尖,缓缓刺向自己左胸。
就在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创世神剑突然剧烈震动,裂纹中射出一道七彩光束,直冲云霄。与此同时,轩辕剑青玉流苏爆发出刺目金光,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旋转的符文圆环。
圆环中央,浮现出一行古字:
**“契未断,魂未散,归来者,当承其罪。”**
陈岩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皮肤仅差毫厘。
戴沐白仰头望着那符文,脸色剧变:“这是……星罗古碑上的审判铭文。”
符文缓缓消散,光束收回,两柄神剑同时安静下来。周子悦的呼吸稍稍平稳,裂纹中的光影不再跳动。
陈岩缓缓收回手,将轩辕剑重新握紧,剑柄青玉残留余温,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对话。
他低头看她,声音极轻:“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
戴沐白站在原地,目光从剑柄移向远处测试场入口。风卷起碎石,掠过三人之间。
他的手悄然按上腰间虎头腰带,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