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深处,冰壳隔绝了风声。陈岩的背部紧贴着冻土,肩胛骨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硌得生疼。他没有动,只是缓缓睁眼,视线落在身侧那张沉睡的脸庞上。
周子悦的呼吸很轻,唇色泛白,银发结了一层薄霜,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梦中挣扎。她的手蜷在胸前,指尖冰凉,却仍在无意识地抽搐。陈岩将魂力凝于掌心,覆上她手背,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渗入。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
【目标状态:深度睡眠,脑波异常活跃】
【检测到记忆封印松动迹象】
【警告:精神反噬风险持续上升】
他不动声色,只将另一只手按在雪壁边缘,魂力缓慢渗透,融化出一小片空隙。轩辕剑横于膝前,剑柄青玉微光流转,不断吸收四周寒气,在两人头顶形成一层半透明的冰膜,阻隔了进一步的冷侵。
周子悦忽然抖了一下。
“……爸爸……”她喃喃开口,声音细若游丝,“不要……抹去我的记忆……”
陈岩瞳孔一缩。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低语,但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带着哭腔,像是幼童在绝望哀求。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额角渗出冷汗,随即又被冻结成细小冰珠。
他没有唤醒她,而是闭目低声念出那段从水晶球中解析出的古老音节。每一个音都沉重而缓慢,如同敲击在虚空中的钟鸣。随着话语落下,轩辕剑青玉流苏骤然泛起金光,一道极细的光丝自剑柄延伸而出,轻轻触碰她的眉心。
周子悦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松弛下来。
她不再颤抖,呼吸变得平稳,整个人靠向陈岩肩头,像终于找到了支撑点。可就在她放松的瞬间,她的右手忽然抬起,在雪壁上划动起来。
陈岩立刻察觉。
那不是胡乱抓挠,而是有规律的描摹——一笔横,两竖交错,再绕三圈回钩,最后一点落于中心。纹路清晰,结构严谨,竟与轩辕剑柄上的铭文完全一致。
系统弹出提示:
【符文识别完成】
【匹配度:100%】
【判定为远古契约印记残片】
他还未反应,周子悦的手指已继续移动,重复刻画同一符号,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其刻进骨髓。她的嘴唇再次开合:“……双令归位……血脉重连……门会开的……”
陈岩盯着那道符文,脑中闪过密室石台、执事令拼合时的共鸣、河底宫殿的血契仪式——所有线索在此刻交汇。这不只是武魂共鸣,更是一种被强行中断的誓约。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刚触及肌肤,异变陡生。
她体内沉寂的血脉猛然翻涌,银白光芒自掌心血痕喷薄而出,沿着手臂蔓延至肩颈。与此同时,轩辕剑嗡鸣震颤,自动离鞘寸许,金色剑气不受控制地缠绕上陈岩的手臂,与那银光交织盘旋。
两股力量并未冲突,反而如溪流汇川,自然交融。
光晕照亮雪穴,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陈岩能感觉到,她的魂力不再是单纯的外泄,而是在寻找某种回应——就像一把锁,在等待唯一的钥匙。
他没有撤手,反而加重了握力。
“我在。”他说,声音低沉却坚定,“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话音落下的刹那,周子悦的手指停止了动作。她的眼皮剧烈跳动,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压抑了百年的痛楚终于找到出口。
然后,她缓缓睁开眼。
瞳孔由淡紫渐变为深蓝,目光迷茫了一瞬,随即聚焦在陈岩脸上。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时空。
“我梦见……”她嗓音沙哑,“一个穿金甲的男人把我抱走,母亲在哭。父亲站在光里,手里拿着一把剑,和你的一模一样。”
陈岩心头一震。
“他说,‘为了大陆安宁,必须封印你的记忆’。”她咬住下唇,“我求他别这么做,可他还是把一道符压在我眉心……那一刻,我听见了剑碎的声音。”
她抬起手,指尖轻抚自己眉间,那里并无伤痕,却似有无形烙印。
陈岩沉默片刻,才道:“那把剑……后来怎么样了?”
“它断了。”她低声说,“一半留在神界,一半……掉进了人间。”
系统界面刷新:
【情感羁绊提升+10%】
【隐藏模块‘心灵同步’激活进度:12%】
【新增记忆碎片标记:Lv.4】
外面依旧寂静,唯有风吹积雪滑落的细微声响。时间仿佛被冻结在这方寸之地。
陈岩将轩辕剑收回鞘中,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体温抵御严寒。她没有抗拒,反而将脸埋进他肩窝,呼吸渐渐平稳。
“你还记得什么?”他问。
“不多。”她闭着眼,“但我记得……有人曾跪在雪地里,用剑替我挡下致命一击。血染红了雪,他也倒下了。可等我再睁开眼,他已经不见了。”
陈岩喉结滚动。
那一幕,他也曾在觉醒石爆裂时看到过——金甲将军持剑护住银甲女子,身后是崩塌的天穹。
“那个人……”他顿了顿,“可能就是我。”
她没回答,只是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
许久,她轻声道:“如果真是你,为什么当初不带走我?”
“也许是因为,”他望着头顶冰膜上映出的微光,“那时的我,还不够强。”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再度无意识抽动,在他掌心轻轻划了一下。
一个极小的符号。
陈岩低头看去——依旧是那个铭文。
而且,这一次,它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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