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林隙,吹动他染血的衣角。令牌躺在掌心,冰冷如死物,表面锈迹斑斑,先前那道金光早已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可陈岩知道,那一瞬的信息流不是幻觉——金属门扉、符文轨迹、倒计时的滴答声,全都刻进了他的神经。
他靠在岩壁上,右腿依旧麻木,左臂伤口因长时间紧握而再度渗血。魂力枯竭带来的空虚感像深渊般拉扯着意识,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肋骨处锯齿般的钝痛。但他没有闭眼。
刚才的共鸣太真实。蛛后退避,符文亮起,血引激发金光……这些都不是偶然。他低头盯着令牌残片,目光落在那圈曾浮现过的符文轮廓上。系统暂时无法调用高级功能,但基础扫描仍在运作。他调动最后一丝魂力,启动【初级鉴定术】。
视野中浮现出淡灰色的数据流:
【目标:未知金属残片】
【材质:不详(含稀有魂导合金成分)】
【能量残留:微量封印级波动(强度衰减中)】
【关联信号源:未锁定】
封印级。
这个词在他脑中炸开。魂斗罗之上,方能触及封印之力。这枚残片,绝非普通执事持有之物。它属于更高层的存在——殿主级,甚至更上。
他咬紧牙关,用剑尖撑地,一点一点将身体往上推。膝盖发软,每动一寸都像踩在刀尖上。最终,他勉强坐直,背脊贴紧石面稳住身形。左手颤抖着解开外衣,撕下一条布条绑住左臂止血,随即用牙齿咬破指尖。
血珠滴落,在空中划出细线。
他以血为笔,在令牌锈蚀的表面缓慢描摹那道记忆中的符文。一笔一划,极尽精准。动作慢得近乎停滞,每完成一段便停顿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混着干涸的血迹滴在令牌边缘。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异变突生。
令牌猛然一震,表面锈层裂开细微纹路,一道淡金色光丝自符文起点浮现,如活蛇般游走于刻痕之间。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丝交织成网,缓缓升腾,在空中凝聚出一个人形轮廓。
陈岩屏住呼吸。
虚影逐渐清晰,是一位身披武魂殿高阶长袍的老者。银灰长发束于脑后,面容威严,眉心烙有三重环纹印记,双目紧闭。片刻后,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瞳孔竟是纯白无色。
“持有双令者……”声音低沉回荡,不似从口中发出,更像是直接震荡在空气中,“可启地脉之门……承吾遗志……”
话音未落,虚影骤然扭曲。那张脸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五官错位,长袍剧烈翻涌。一声闷响,如同空间撕裂,整个影像开始崩解,金光四散,化作点点星屑消散于风中。
陈岩瞳孔收缩,右手立刻抬起,将残存的魂力注入掌心,再次启动【初级鉴定术】,锁定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残迹。
【检测到封印级魂力波动(等级评估:魂斗罗以上),来源不明,持续衰减中】
系统提示浮现。他迅速分析数据流向,发现能量残留并非随机逸散,而是呈现出规律性衰减曲线,频率稳定,间隔精确——每十二秒一次,如同心跳。
就在此时,远处山峦之间,传来一声钟鸣。
低沉、悠远,穿透密林而来。钟声落下的瞬间,手中的令牌轻轻震动了一下,与那频率完全同步。
又一声。
再震。
三次之后,陈岩已确认:这不是巧合。钟声来自某个固定地点,而令牌,是回应它的信标。
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放虚影破碎前的画面。地脉之门?双令?遗志?这些词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被掩埋的真相——有人提前布局,留下权限凭证,等待特定条件触发。狼胃中的徽章、溪底捡到的青铜令牌、拼合后浮现的全息地图……一切都在引导他来到这里。
而此刻,真正的入口即将开启。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令牌上。血迹仍附着在符文末端,尚未干透。他尝试再次注入魂力,却发现系统提示警告:【能量反噬风险上升,建议暂停输入】。
不能再试了。强行激活可能引来未知反制,甚至暴露位置。他必须等,等体力恢复一丝,等毒素进一步代谢,等那个钟声指引的时刻真正降临。
他将令牌贴身收好,塞进内襟靠近心脏的位置。随即缓缓抽出轩辕剑,横放在膝上。剑身沾血,刃口略有卷曲,但他没去擦拭。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警觉。
风忽然停了。
林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唯有钟声,依旧按时响起,每一下都让令牌微微震颤。
他盯着前方树影,不动如石。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界面悄然刷新:
【毒素清除进度:67%】
【魂力恢复速率:0.3%\/分钟】
【体质状态:极度虚弱(预计完全恢复需8小时以上)】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但他别无选择。贸然行动只会成为猎物。
忽然,令牌再次发热。
不是随钟声共振,而是自主升温,热度透过衣物灼烧皮肤。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发现表面光丝竟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密集,组成了一幅微型地图——一条地下通道蜿蜒延伸,终点标注着一座圆形祭坛,周围环绕七座钟楼虚影。
地图只维持了三秒,便彻底熄灭。
陈岩盯着掌心,呼吸微滞。这不是被动响应,而是主动传输信息。仿佛那枚残片本身有了某种意志,在筛选接收者。
他想起蛛后腹部的金属环。同样的符文,同样的频率。那些改造生物,或许不只是实验体,更是守卫者——用来清除不具备权限的闯入者。
而他,因血引共鸣,通过了初步验证。
钟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令牌震动不止,内部似有能量流转,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他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召唤他前进,而是在校准开启时间。
倒计时。
就像信息流中听到的滴答声。
他抬头望向天空,云层厚重,不见星辰。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距离那个时刻,已经不远。
他闭目调息,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失控的身体。他必须在开启前恢复最低限度的战斗力。
舌尖抵住上颚,他开始运行最基础的魂力循环法门。一丝微弱的暖流自丹田升起,缓慢流向四肢。过程艰难,如同逆流攀爬陡坡。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肌肉抽搐和神经刺痛。
但他在坚持。
汗水浸透内衫,顺着脊背滑落。膝盖上的剑微微晃动,刃口映着微弱天光,闪过一道寒芒。
远处,钟声又一次响起。
令牌剧烈一震,表面突然浮现出一行残缺文字,仅显露出三个古体字:**“勿入……”**
字迹显现刹那,整块金属变得滚烫,几乎握不住。他猛地松手,令牌坠落在地,砸起一小撮尘土。
他俯视着它,心跳未乱。
警告?还是误导?
他没有立刻拾起。反而将剑尖缓缓压在令牌上方,随时准备将其挑入溪流深处。
风重新吹起,树叶沙沙作响。
钟声未停,节奏依旧。
他盯着地上的残铁,眼神沉静。
剑尖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