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手指仍压在剑柄上,青玉流苏微微晃动。五名敌人瘫倒在地,魂导器残骸冒着焦烟,空气中残留着金属烧蚀的气味。他体内魂力流转尚稳,但识海深处仍有一丝滞涩感未散,那是精神冲击留下的余波。
唐三蹲下身,指尖轻触其中一名敌人脖颈处的接口残迹。焦黑边缘裂开细纹,露出内里暗银色的金属薄片,纹路上有细微符文闪烁,转瞬熄灭。他眉头微皱,指腹蹭过那片焦痕,低声:“不是普通加密。”
戴沐白喘息渐平,肌肉却依旧紧绷。他站在陈岩侧前方半步,目光扫视全场,耳畔还回荡着方才精神震荡带来的刺鸣。此刻他不敢放松,哪怕敌人已无行动能力。
周子悦立于陈岩身后稍偏的位置,掌心七彩光晕彻底隐去,唯有指尖微凉。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眼望向战场尽头——观众席前排,一道身影正缓缓起身。
那人全身裹在漆黑斗篷之中,兜帽压得很低,面容完全隐没在阴影下。他一步步走下阶梯,脚步无声,仿佛踏在虚空中。唯一可见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袖口伸出,掌心托着一枚鎏金请柬。请柬边缘刻着扭曲的血色纹路,形如锁链缠绕。
五米外,黑袍人停下。
“不愧是轩辕剑传人。”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石壁。
请柬离手而起,悬浮着向前飘行。陈岩瞳孔微缩,左手猛然握紧剑鞘,体内系统瞬间弹出猩红提示:【危险等级SSS,接触可能导致灵魂污染,建议立即摧毁目标物品】。
他后退半步,剑意凝聚于掌心。
就在请柬即将触及他指尖的刹那,轩辕剑骤然震颤。剑柄发烫,青玉流苏无风自动,发出低沉嗡鸣,竟似主动迎向那枚请柬。更令人惊异的是,周子悦银发轻扬,瞳孔由淡紫转为深蓝,背后浮现出创世神剑的虚影。那虚影并未完全成形,却已与请柬方向隐隐呼应,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她嘴唇微动,声音极轻,却清晰可闻:“我感觉到……那里有我记忆的碎片。”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说出追寻过去的意愿。
戴沐白猛然跨前一步,右臂横挡在陈岩面前,白虎武魂残息一闪而没,撞开秦柬的飞行轨迹。金纸翻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悬停于众人面前,光芒微闪。
“我们才不去那种地方!”他怒视黑袍人,“杀戮之都?那是魂师坟场!你当我们都疯了?”
黑袍人未动,也未反驳。片刻后,一声低笑自兜帽中传出:“命运之门只会为持钥者开启。”
话音落,他人影如烟消散,原地空无一物,唯有请柬静静悬浮,金光流转。
现场陷入死寂。
陈岩凝视那枚请柬,眉心金芒未褪。系统警告仍在意识中闪烁,但他能清晰感知到轩辕剑的躁动——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近乎本能的共鸣,仿佛剑本身认出了什么。他的手指松了又紧,始终未离开剑柄。
周子悦望着请柬,眼神复杂。她无法解释那种牵引感,但它真实存在。就像深夜听见远方钟声,明知不该靠近,脚步却不自觉朝它走去。她喃喃道:“如果那里藏着我的过去……我不想再逃避。”
唐三沉默伫立,紫眸微闪。他没有阻止,也没有支持,只是将刚才敌人颈侧残片上的符文记入脑海,并与请柬边缘的血纹进行比对。两者结构相似,但请柬上的纹路更深邃,带有某种空间折叠的痕迹。
“杀戮之都的准入机制早已封闭。”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除非持有‘血匙’,否则连入口都无法定位。”
陈岩目光一凝:“你是说,这请柬本身就是钥匙?”
“不只是钥匙。”唐三缓缓道,“它是活的。”
众人皆是一怔。
“它在呼吸。”唐三指向请柬边缘的血纹,“每三秒,纹路会轻微扩张一次,频率稳定。这不是雕刻,是封印术的一部分——里面封存着某种生命烙印。”
戴沐白脸色更沉:“那就更不能碰了!谁知道是不是陷阱?武魂殿刚对我们做了精神实验,现在就有人送来这种东西,你以为是巧合?”
“可它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周子悦抬头,目光坚定,“为什么是在我们破解了精神装置之后?为什么是在双剑共鸣刚刚觉醒之后?”
没人回答。
陈岩盯着请柬,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系统警告不容忽视,但轩辕剑的反应同样真实。他曾靠系统活下来,但也逐渐学会倾听武魂本身的意志。这一次,两者背道而驰。
“我去。”他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戴沐白猛地扭头。
“我去看看。”陈岩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我不接受邀请,也不踏入杀戮之都。但我必须确认这东西的来源。”
“你一个人去?”唐三问。
“带上她。”陈岩看向周子悦,“如果那里真有她的记忆碎片,她有权知道真相。但我们不会贸然进入,只在外围探查。”
戴沐白冷笑:“说得轻巧!你知道多少魂师踏进那片区域就再没出来?连尸体都不见!”
“所以我才要谨慎。”陈岩终于松开剑柄,抬手接过请柬。
就在指尖触碰到金纸的瞬间,一股寒流顺着手臂窜入经脉。请柬上的血纹骤然亮起,整张纸片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搏动,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轩辕剑剧烈震颤,剑鞘嗡鸣不止,周子悦背后创世神剑虚影再次浮现,与青柬形成微弱共振。
唐三瞳孔一缩:“它在回应双神血脉。”
戴沐白一把抓住陈岩手腕:“扔掉它!现在!”
陈岩没有甩开,也没有松手。他盯着请柬,看着那血纹缓缓平复,心跳般的搏动渐渐归于静止。
“它想让我们去。”他说,“但它没强迫我们。”
“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唐三低声道,“它用你们的执念做饵。”
周子悦上前一步,站到陈岩身旁。“如果不去,我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看着他,“你愿意陪我找答案吗?”
陈岩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将请柬翻转,背面赫然浮现一行小字,墨迹如血:
“第七块碎片,已在深渊等候。”
他的呼吸一顿。
系统警报再度炸响:【检测到时空坐标激活,来源未知,建议封锁信息传递路径】。
但他没有封锁。
他知道,有些路,终究避不开。
请柬静静躺在他掌心,金光微闪,像一只闭合的眼睛,等待被重新睁开。
戴沐白松开手,退后一步,咬牙道:“你们要是敢去,我就跟到底。”
唐三轻轻点头:“我也去。”
四人立于考核场中央,四周残骸未清,魂力波动尚未平息。请柬悬浮在陈岩掌心上方寸许,血纹隐没,金光流转。
没有人移动。
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远处高台的风掠过训练场,吹动周子悦一缕银发,轻轻拂过陈岩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