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的复眼在藤蔓后缓缓亮起,陈岩尚未收回的魂力骤然一滞。他右腿伤口崩裂,血顺着靴筒内侧滑下,脚掌踩在湿泥中已近乎麻木。就在扫描即将锁定目标核心结构的瞬间,地面震动加剧,蛛群整齐退开,一条笔直通道从中延伸而出。
那东西来了。
八足踏地,每一步都像重锤砸向岩层,震得碎石滚落。体型远超此前所见魔蛛,甲壳呈暗铁色,表面布满沟壑状纹路,腹部中央嵌着一道环形金属装置,泛着冷光。它的口器缓慢张开,一股浓稠如液的紫色雾气喷涌而出,落地即升腾扩散,沿着溪岸低洼处迅速蔓延。
【神经毒素吸入量已达41%】
【肌肉组织溶解风险上升至58%】
【警告:未识别解毒路径,建议立即撤离】
系统提示接连弹出,字迹鲜红刺目。陈岩猛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喉咙深处翻涌的腥甜,将轩辕剑横插入地,借力后撤。他的视野开始模糊,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烧红的铁砂。毒素正从肺部侵入循环系统,四肢传来针扎般的麻痹感。
他退至岩壁死角,背脊紧贴冰冷石面,撕下外衣下摆裹住口鼻。动作稍缓,左臂便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毒素已在神经通路中扩散。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右手再度凝聚魂力,启动【弱点扫描】。
视野扭曲,数据流断断续续。毒雾干扰了感知精度,仅能捕捉到蛛后腹部金属环内部存在能量波动,频率与之前狼尸上的权杖图案共振相似。他试图锁定薄弱点,但图像不断失真,最终只标出一个模糊区域:**环形接缝下方三寸,防御值异常偏低**。
可他动不了。
右腿完全失去支撑力,左脚微移便引发剧痛。他靠剑柄支撑身体,额头渗出冷汗混着血水滑落。紫色毒雾已漫过膝位,再迟十秒,全身肌腱将开始溃解。
就在此时,背包内传来一阵温热震动。
不是错觉。那半枚武魂殿执事令残片正在发烫,仿佛被某种外部信号激活。他艰难伸手探入,指尖触碰到金属边缘的刹那,令牌猛然爆发出金光,弧形光幕自掌心扩散,将逼近的毒雾硬生生推开半尺。
更诡异的是,蛛后突然停步。
它前倾的躯体僵在原地,八足抓地不动,复眼中绿芒剧烈闪烁。紧接着,一声尖锐嘶鸣划破林间,如同金属刮擦岩石。它的腹部金属环开始发光,浮现出一圈古老符文——与令牌表面刻痕完全一致。
金光与紫雾对峙,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嗡鸣,像是两种频率在相互压制。
【未知能量输出中,预计维持时间:27秒】
系统提示浮现。陈岩明白,这是唯一机会。
他强忍眩晕,将令牌握紧,尝试以魂力注入。掌心血脉跳动,魂力刚接触令牌表面,立刻被反向牵引,涌入其中。系统警报突闪:
【检测到封印级能量共振,建议停止输入】
他没有停下。
魂力持续灌入,金光随之增强,光幕向外推移,逼退毒雾近两米。蛛后发出低吼,节肢抽搐,明显表现出痛苦与忌惮。它试图前进,但每踏出一步,腹部符文便剧烈灼烧般闪动,迫使它后退。
压制有效。
陈岩喘息急促,体内魂力已被抽走近半,毒素侵蚀速度加快,左手五指已无法屈伸。他知道这状态撑不过三十秒。必须彻底击退它。
他拔出轩辕剑,剑尖划过左手掌心,鲜血涌出。他将血滴于令牌之上。
血珠落在锈蚀的金属表面,未滑落,反而被吸收。下一瞬,金光暴涨,宛如小型太阳炸开,刺得人睁不开眼。毒雾被瞬间蒸发大片,地面投射出一段残缺符文轨迹,蜿蜒如蛇,正与蛛后腹部纹路严丝合缝。
蛛后仰身暴退,八足疯狂蹬地,硬生生扭转庞大身躯,撞断数根粗藤,迅速没入密林深处。最后一点绿芒消失前,仍死死盯着那枚发光的令牌。
毒雾渐稀。
陈岩跪倒在地,剑插入泥中才未倒下。他大口喘息,胸口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右腿早已失去知觉,左臂颤抖不止,魂力枯竭,意识在崩溃边缘徘徊。
但他仍握着令牌。
金光已减弱,仅余微弱荧光在表面流转。他低头看去,血迹已干涸,留下暗红斑痕。符文依旧清晰,仿佛刚刚那一幕并非幻觉。
他缓缓抬头,望向蛛后消失的方向。
林间寂静,只有残余紫雾在低空飘荡,像未散尽的噩梦。魔蛛尸体横陈四周,蛛丝断裂垂落,空气中残留着腐腥与焦灼混合的气息。
他没有动。
也不能动。
体力透支至极限,毒素仍在体内游走,仅靠意志维持清醒。他靠着岩壁,手指紧扣令牌边缘,指节泛白。他知道,刚才的反应绝非偶然。这枚残片不属于普通执事,而是某种更高权限的凭证——否则不会引发共鸣,更不会让一只人工改造的百年魂兽本能退避。
是谁留下的?
为何会出现在狼胃中?
又为何与蛛后体内的装置同源?
疑问堆积,却没有答案。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沉静。特种兵的本能告诉他:这不是结束,而是更深陷阱的开端。
风从溪谷上游吹来,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令牌忽然再次轻颤,表面符文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起手,看见金光在指缝间明灭不定。
远处林梢微动,一片枯叶飘落,恰好落在令牌上方,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叶缘竟悄然碳化,卷曲成灰。
他瞳孔微缩。
还未等他反应,令牌内部能量忽然紊乱,光流逆向回涌,直冲掌心。一股陌生信息流强行注入神经系统——
画面闪现:一座深埋地底的金属门扉,表面刻满与符文相同的纹路;门后传来规律的滴答声,像是计时装置正在倒数。
紧接着,所有光芒熄灭。
令牌变冷,恢复成一块锈迹斑斑的残铁。
他坐在原地,手仍举着,姿势未变。
夜风穿过林隙,吹动他染血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