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将生锈徽章贴身收好,指尖残留着金属的粗粝感。他没有立刻离开空地,而是蹲在蹄印中央,掌心按上泥面。温度尚存,风羚羊群离去不过片刻。他抬眼望向它们消失的方向,林影浓密,枝叶未合,路径清晰可辨。
他不动,只是将右手缓缓移至腰间。轩辕剑鞘微温,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持续的、低幅的震颤,如同脉搏跳动。他闭眼,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初级鉴定术】尚未解锁,但边缘数据流已开始自动抓取周围魂力波动。屏幕闪烁数次,最终锁定溪谷U型回湾区域,标出三处高风险接触点。
他睁眼,起身,不再追踪羊群。
缓坡是唯一通路,两侧岩壁陡立,下游浅滩泥沙沉积深厚。他抽出匕首,在坡道中段划下第一道横线,深约半尺,宽与肩齐。泥土翻开的瞬间,腥湿气息涌出,夹杂着腐根与地下水的冷味。他不停手,继续向下挖掘,动作精准如丈量过无数次。坑底挖至三尺深时,取出背包中的枯木残枝,削尖两端,插入坑底呈梅花状排列。木桩顶端抹上松脂,防止腐朽断裂。
第一个陷坑完成,他退后五步,从溪边搬来碎石与腐叶,层层覆盖表面。最后一层铺上湿泥,再轻轻压实。整片地面看起来毫无异样,唯有靠近时才能察觉泥土颜色略深,且无草根穿插。
他转向浅滩上游。倒伏的枯树横跨两岸,枝干交错。他攀上主干,用剑刃割断藤蔓,取下三股粗韧麻绳。每根浸入溪水泡软后,又涂上厚厚一层松脂,晾于石面。油脂凝固前,他在绳索中部系上重石,另一端固定在对岸斜伸的岩枝上。三道绊线平行拉起,离地三十公分,近乎透明。
布置完毕,他退至对岸高崖下方,测试触发机制。捡起一块等重石块抛出,绳索瞬间绷紧,上方预置的两根断木轰然砸落,直击目标区域。尘土飞扬,断木裂开,其中一根恰好卡进陷坑边缘,形成二次杀伤结构。
他点头,继续下一步。
从背包取出剩余松脂,涂抹在陷阱周边六块突出岩石底部。这些石体背阴朝北,长年积苔,表面滑腻。松脂遇冷凝而不硬,却能引火。他将引信埋入石缝,末端接入隐蔽的火绒包。只要一点火星,便可点燃整片区域。
两个时辰过去,太阳西斜。他最后一次巡检陷阱群,确认所有机关处于待发状态。左腿伤口在频繁屈伸中再度撕裂,血迹渗过烤制皮革包扎层,沿着小腿内侧缓缓滑落。他未作处理,只将重心更多压向右腿。
返回高崖途中,他在原地停留片刻。取出风羚羊皮毛残片,平铺于浅滩边缘,用石块压住四角。皮毛随风轻颤,散发出微弱草食魂兽气息。若有追踪者循味而来,会误判此处仍有猎物逗留。
他最后看了一眼河谷入口。
暮色渐染,光线斜切岩壁,将影子拉得细长。他攀上岩缝,拆下两块松动石板叠成了望掩体,背靠岩壁坐下。背包置于身侧,密封瓶紧贴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瓶身轻微晃动。轩辕剑横放膝上,剑柄青玉流苏静垂,不再震颤,但鞘体温热依旧。
他闭目调息。
半小时后,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音调低沉,尾音拖长,节奏稳定,与前几次完全一致。紧接着,东南方回应,间隔精确,如同报时。第三声自正北传来,三角定位再次成型。
他睁眼,瞳孔泛起淡金。
没有起身,也没有握剑。他只是将左手慢慢覆上剑柄,掌心贴实,感受内部能量流动。系统界面无声刷新:【异常魂兽通讯信号记录完成,波形匹配度97.6%】。未提示威胁等级,也未弹出解析结果。
他收回手,从怀中取出徽章。
借着最后一线天光,他仔细查看断裂权杖图案。磨损处露出底层金属,呈暗银色,反射出极细微的网格纹路。他尝试将其靠近剑鞘——几乎在同一瞬,青玉流苏猛然一抖,发出短促嗡鸣。这次不再是震颤,而是共振,频率与狼嚎波形末端完全吻合。
他迅速收起徽章。
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刻,他解下腰间水囊,倒出半袋清水,将剩余液体倒入另一个空瓶。原水囊中注入新取溪水,挂回腰侧。若有人追踪至此,检测到的将是普通水源成分。
他重新坐定,目光锁定缓坡入口。
星子初现,河谷陷入寂静。陷阱群隐没在黑暗中,像一张无形之网。他的呼吸平稳,左手搭在剑柄上,右手握紧匕首,指节因长时间用力微微发白。
忽然,左腿伤口一阵抽搐。
血已浸透皮革,顺着脚踝滑落,在岩缝中积成一小滩。他低头看了一眼,未动。只是将右脚向前挪了半寸,避开血滴落的位置。
高崖之下,风掠过浅滩,带起一片枯叶。它轻轻翻滚,撞上松脂涂过的岩石底面,停顿一瞬,又旋即被吹走。
剑柄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呈深褐色,从护手纹路间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