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卿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惺忪尚未完全褪去,对上她慌乱的目光时,只是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依旧温和:“醒了?头还疼吗?”
许清嘉被他这自然的关切弄得更加窘迫,连忙别开视线,讷讷道:“好多了……昨夜,谢谢你。”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若非房间里静得出奇,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裴砚卿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眼底的青黑似乎也淡了几分,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许清嘉撑着手臂坐起身,接过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烫。
她小口啜饮着温水,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裴砚卿,见他正垂眸整理着袖口,晨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昨夜那份因醉酒而生的依赖感此刻化作细密的羞赧,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偷偷打量着他,却恰好撞进他抬眸看来的视线里。
许清嘉赶忙别过头,脸颊的热度又升高了几分,握着水杯的手指都有些发紧。
本来心中还是如擂鼓般跳动,但却在瞥见床幔上那抹暗红时,呼吸骤然一滞。那颜色暗沉得近乎发黑,边缘处还带着干涸的褶皱,分明是早已凝固的血迹。
她握着水杯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水洒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
许清嘉看向面前正在整理衣衫的裴砚卿,目光死死锁定在他的身上。
想起昨日雅奇来时眼底浮现的那抹担心跟犹豫,她还想着是什么麻烦事,原来是又受伤了。
这身玄衣此刻显得倒像是他故意穿在身上,怕被人看出伤口会血。许清嘉的
裴砚卿目光落在许清嘉骤然失色的脸上,见她死死盯着自己,便皱眉准备开口问些什么。
目光却也瞥到了那一抹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床幔上的暗红血迹,他的心头微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道:“那是昨夜匆忙间不小心蹭上的,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许清嘉却觉得那平静之下藏着刻意的隐瞒。
“昨夜雅奇来说的麻烦事就是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着那抹刺目的暗红,“受伤了还出来做什么,应当好生在驿馆歇息才是……”
想起昨夜应该是他抱着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裴砚卿心中一暖,又有些无奈,他知道许清嘉这是在担心自己。
他缓步走到床边,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仰头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只是皮外伤,真的不碍事。”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指尖的温度让许清嘉微微一颤。“再说,我答应我们阿念了,可不能失约。”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眼底却盛满了认真,“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
“你……”许清嘉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也映着他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坚定。
“说这种话做什么……”
许清嘉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裴砚卿见她羞涩,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
窗外的晨光愈发明亮,透过窗纱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传来的微凉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阿念,”他低声唤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许清嘉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般亲密的动作,许清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像是带着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本就滚烫的脸颊又升温了几分。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回头,也不敢动一下手指,生怕自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打破此刻的宁静。
掌心被他握得温热,连带着心底那些因担忧而起的酸涩都仿佛被这温度熨帖抚平了几分,只剩下指尖传来的、属于他的脉搏跳动,一声一声,沉稳而有力,
让她慌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温柔的注视,那目光太过灼热,烧得她耳根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你想说什么?”许清嘉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口问道。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连指尖都微微泛着麻意。
裴砚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想说,阿念,你可知晓我心悦你。”
许清嘉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她猛地转头看向裴砚卿,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那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不知是在何时何地,或许是被你那一碗面勾了魂,又或许是望海村的日夜相伴……我原想寻个合适的时机,郑重地告诉你,却总怕唐突了你。可昨夜见你醉酒后依赖我的模样,又见你此刻为我担忧的模样,才知这份心意早已藏不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晚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我知你素来独立坚韧,我心悦你,并非因你需要庇护,而是见你为旁人奔波时的果敢,念你独处时的静默,知你心中有丘壑,亦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许清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半分。
她望着裴砚卿近在咫尺的脸,眸中只有一片坦然而炙热的情意,烫得她眼眶微微发红。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张不开嘴。
忽的想起那日江澈问她是否心悦裴砚卿。
想了想,在旁人面前尚且能够坦然自若,如今在正主面前,又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