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许清嘉瞧了瞧天色,估摸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应该也不会有食客来了。
便提早了一个时辰熄了烛火打烊。
到了深夜,外头什么东西“哐当!”一响。
许清嘉正睡得沉,被这突兀的声响惊得睁开眼,侧耳细听,窗外雨声依旧淅沥,那声响却没了下文。她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庭院里黑漆漆的,只有雨丝在檐角灯笼微弱的光线下斜斜地织着,并无异常。
许清嘉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影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晃动。
“这风太大了,都把娘子惊醒了。”陶妈妈披着外衣出来查看,手里还拿着扫帚,“方才是院角的花盆被风吹倒了,已经扶起来了,娘子快回屋歇息吧,小心着凉。”
许清嘉点点头,见庭院确实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转身之际,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呜咽声。
“妈妈,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陶妈妈侧耳听了听,疑惑道:“没听到什么呀,许是风声吧?这雨夜的风刮起来就跟哭似的。”
许清嘉却皱起眉,那声音虽轻,却分明是从后院墙角传来的,不像是风声。
她心里一紧,对陶妈妈道:“你先回屋,我去那边看看。”
陶妈妈没有回去,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许清嘉壮着胆子慢慢移步到后门的位置,乌黑一片,她又让陶妈妈取了火折子过来。
火光亮起,许清嘉这才看清了墙角蜷缩着一只浑身湿透的玄猫。
那猫儿约莫半大,毛色被雨水浸透,瘦得能清晰看见嶙峋的肋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下怯生生地望着她,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原来是只猫儿啊!”陶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许清嘉的心猛地一软,蹲下身轻声道:“莫怕,我们不是坏人。”
她试探着伸出手,那猫儿起初瑟缩了一下,还哈了口气。
但见许清嘉的手停在半空,并未再有动作,只是眼神温和地望着它,猫儿琥珀色的眸子在火光中闪烁了几下,似是放下了些许戒备,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
许清嘉见状,慢慢将手又往前递了递,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了猫儿湿冷的皮毛,它微微一颤,却没有再躲闪。
陶妈妈在一旁看着,也松了口气,轻声道:“瞧这可怜模样,怕是饿坏了,淋了这么久的雨,别再冻出病来。”
许清嘉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猫儿抱了起来,猫儿在她怀里轻哼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缩着,却不再发抖了。
“妈妈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去给这小猫寻些吃的。”
她抱着猫儿来到厨房,灶膛里的余火尚未完全熄灭,仍透着一丝暖意。
许清嘉看了看余下的食材,取了半块鸡肉切成小块放进陶罐,又从菜篮里挑了几颗新鲜的菌子和一把翠绿的青菜,一并洗净切好。
她往陶罐里添了些温水,架在灶上用小火慢慢煨着,袅袅热气带着鸡肉的鲜香从罐口溢出,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怀里的小猫似乎闻到了香味,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巴巴地望着陶罐的方向,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许清嘉低头摸了摸它湿漉漉的脑袋,轻声道:“再等会儿,马上就好。”说着,她又往灶膛里添了几块木炭,确保火候不疾不徐,好让鸡肉炖得更软烂些。
灶上的陶罐咕嘟作响,汤汁渐渐变得浓稠,鸡肉的鲜嫩与菌子的清香相互交融,愈发诱人。
她将陶罐从灶上取下,晾至温热,才倒进干净的白瓷碗里,又细心地挑去里面的骨头,这才把碗放到地上。小猫早已按捺不住,不等她示意,便凑上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摆,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许清嘉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今夜你就在这里住下,把身上的毛都烘干了才好,明日我给你搭个猫窝可好?”
小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抬着头蹭了蹭她的裤腿,湿漉漉的鼻尖在她手背上咕噜咕噜地轻轻碰了碰,又低下头继续享用美食。
许清嘉看着它蓬松的毛发渐渐被炉火烤得半干,不再像刚捡来时那般狼狈,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只余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和着小猫满足的呼噜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温馨。
她起身收拾好灶台,又拿了块干净的旧棉絮铺在灶边的角落,想着等会儿让小猫在那里歇息,总好过在外面淋雨受冻。
“可不能偷吃厨房里的食材,知道吗?”
她一边轻声叮嘱,一边将装着肉的竹篮挂到高处,做完这些,才拿起墙角的油纸伞。
等到次日,天刚蒙蒙亮,小猫便醒了过来,它轻巧地跳下棉絮堆,迈着小碎步在厨房里转悠,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许清嘉起来时,正瞧见它用爪子扒拉着灶台边的柴火,见她进来,立刻停下动作,歪着脑袋“喵呜”叫了一声,声音比昨夜清亮了许多。
它身上的毛发已经干透,乌黑油亮的毛发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灵动地转着,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许清嘉见它这般模样,心中欢喜,走过去蹲下身,小猫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随后便把它抱到了后院,取出一块棉布,沾了点温水轻轻擦拭它身上的脏东西。
“姐姐,小猫!”小月儿刚来到院子里就看见许清嘉抱着一只小黑猫站在井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摸又不敢,“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呀?它好漂亮!”
许清嘉把玄猫递到她面前,笑道:“昨夜在后院墙角捡的,淋了雨,现在好多了,你瞧它的眼睛,像不像琥珀珠子?”
小月儿凑近了细看,猫儿也不怕生,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逗得她咯咯直笑:“像!太像了!姐姐,那叫它琥珀吧!”
许清嘉听了笑着点头:“这名字好,就叫琥珀。”
说着便把琥珀放在地上,小家伙落地后也不怯生,迈着小短腿围着小月儿的裤脚转了两圈,尾巴高高翘起,不时用脑袋去蹭她的脚踝。
小月儿被它蹭得心都化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跟它说着话,那温柔的模样,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一般。
许清嘉在一旁看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转身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小碗,从米缸里舀了一小勺温水泡软的小米,又切了一小块昨日剩下的鸡肉碎拌在里面,端到小月儿面前:“来,喂琥珀吃点东西,姐姐去给它搭窝。”
小月儿连忙抱着琥珀蹲下身,将碗放在地上,看着琥珀低下头小口小口地舔舐着碗里的食物,眼睛里满是欢喜。
许清嘉则转身去了柴房,找了个竹编的旧篮子,垫上几件干净的旧棉絮,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柔软的蓝布铺在上面,轻轻拍了拍,觉得还算舒适,这才把篮子提到院子里,放在屋檐下避风的地方。
“琥珀有家了!”小月儿开心地抱着琥珀,把它放进窝里。
小家伙在柔软的棉絮上打了个滚,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了两下蓝布边角,随后蜷起身子,尾巴圈住自己,眯着琥珀色的眼睛打起了小盹。
小月儿蹲在一旁,撑着下巴静静看着,生怕惊扰了它的好梦,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陶妈妈站在许清嘉身旁,笑看着这一大一小:“他们都与娘子有缘份,往后小石头在前头干活儿,小月儿也算是有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