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脑中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她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琉璃灯,想要把脑中腾空。
裴砚卿见她红了脸,便开口问道:“你很热吗?”
许清嘉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里,慌忙错开视线,胡乱摇了摇头:“没、没有,许是方才人多有些闷。”
说着便往后退了半步,想拉开些距离,却没留意身后有人提着花灯走过,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琉璃灯险些脱手。
裴砚卿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了那盏灯,“小心些。”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许清嘉只觉得那股热气顺着耳根一路蔓延到心口,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她站稳后立刻抽回手,抱着琉璃灯往后退了两步,垂着头小声道:“多谢。”
“许娘子!”
一声清亮的呼唤自身后传来,许清回头过头,只见江澈正拨开人群朝这边快步走来。
“江公子……”
江澈走到近前,目光在许清嘉和裴砚卿之间转了一圈,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今日酒楼事物太多,等我忙完再去承膳坊食肆已经无人了,这便寻到了此处,没成想这才刚来就碰到了许娘子你。”
说罢,他看向裴砚卿,拱手行了一礼,“这位是?”
许清嘉连忙介绍道:“这位是裴云谏裴公子。裴公子,这位是醉仙居的江公子。”
裴砚卿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江澈却像是没察觉两人间微妙的气氛,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到许清嘉面前:“今日乞巧节,我看街上姑娘们都有花灯,想着许娘子或许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便顺手买了支步摇,许娘子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玉质的梅花步摇,花蕊处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灯火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许清嘉看着那支步摇,连忙摆手道:“江公子太客气了,这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江澈却不以为意,将锦盒往前递了递,笑道:“许娘子莫要推辞,不过是份节日心意罢了,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况且今日你还为我留了巧果,算是扯平了。”
许清嘉看着江澈递来的锦盒,心中还是觉得不妥。
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地看向裴砚卿,却见他只是垂眸望着手中的并蒂莲巧果,侧脸在灯火下显得有些模糊,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许清嘉深吸一口气,再次婉拒道:“江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步摇实在太过珍贵,我真的不能收,巧果本就是我们自己做来卖的,给你留几个是应当的,哪里用得着这般回礼。”
江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依旧坚持着:“许娘子何必如此见外,我……”
“不是还要去放河灯吗?”裴砚卿忽然开口打断了江澈的话,他抬眸看向许清嘉,目光平静无波,“方才说好要去河边放灯,再不去,莲花灯怕是要被人挑完了。”
“啊?”许清嘉微微一愣,她有说过要去放河灯吗?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裴砚卿已经抬步往放花灯的河堤边走去,步伐从容,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寻常邀约。
许清嘉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面露些许错愕的江澈,心里像被猫爪挠过一般乱了分寸。
她对着江澈歉疚地笑了笑,低声道:“江公子,巧果在灯花巷那边的水桥处,陶妈妈他们在那里摆摊,我先失陪了。”
说完便提着琉璃灯快步跟上裴砚卿的脚步,裙角在青石板路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江澈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消失在桥的另一端,手中的锦盒被捏得微紧。
他望着那盏渐行渐远的琉璃灯,眸色沉沉,方才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无踪,只余下眼底翻涌的晦暗。
河堤边,已经有不少人捧着莲花灯站在岸边,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入水中。
“记得上次在清河坊见到公子,也是在放花灯。”许清嘉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莲花灯,忽然想起那次清河坊的塔会。
“那边有卖花灯的。”她指了指一旁的卖灯阿婆。
裴砚卿同她一起走了过去。
“小娘子来买花灯啊,今日是乞巧节,放了花灯许下心愿定能让织女娘娘
听见,保管你跟你的小情郎,长长久久!”
卖灯的阿婆见俩人并肩站在摊位前,郎才女貌的模样实在惹眼,便笑着打趣起来。
许清嘉连忙解释:“阿婆您误会啦,我们并非您想的那样。”
她连忙摆手,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身旁的裴砚卿,见他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没将阿婆的话放在心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卖灯阿婆却笑得更欢了,眯着眼睛道:“姑娘家脸皮薄,老婆子我懂,这乞巧节的花灯啊,就得情投意合的人一起放才灵验,你看这盏并蒂莲灯,灯芯都是一对的,买回去跟你身边这位公子一起放,保管织女娘娘都能感受到你们的心意。”
许清嘉被阿婆说得越发不好意思,正想再说些什么解释,裴砚卿却已拿起那盏并蒂莲灯递给阿婆,“便要这盏。”
阿婆接过灯,又从旁边拿了一支小巧的蜡烛和火折子递过来,乐呵呵地说:“公子真是爽快!拿着,点上蜡烛许个愿,再把灯放进水里,保管心想事成。”
许清嘉抢着先付了银钱,然后接过火折子。
她记得的,裴砚卿怕火。
“我来点就好。”
裴砚卿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上面似乎还沾着方才在巷子里沾上的细碎灯影。
许清嘉在点灯前再次开口:“阿婆,可有笔墨,我想在灯上写下心愿。”
阿婆闻言,从摊子底下摸出一支小狼毫和一碟磨好的墨汁递过来:“小娘子尽管写,这灯纸是特制的,笔墨写上去不会晕开。”
许清嘉接过笔墨,提笔在灯壁一侧写下“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写完后,她将笔放回碟中,抬头看向裴砚卿,见他正望着自己手中的灯,便轻声问:“公子可有心愿要写?”
裴砚卿目光落在花灯上上,眸光微动,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心愿。”
许清嘉闻言皱眉,想着哪有人会没有心愿呢?或许是他所求之事太过宏大,不便宣之于口吧。
她不再追问,但想了想放河灯定是要写下些什么的,便开口道:“那我来替公子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