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安顿好沈若冰母子,又处理了一些村里的杂事,赵昊这才得了空,溜达到了后山的果园。
夕阳的余晖给整片果园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田小娥正背着一个药桶,在果树间穿行,给那些挂果的树喷洒着赵昊特制的、防虫害的草药水。
她干活很仔细,每一片叶子,每一颗果实,都照顾到了。
夕阳下,她额角的汗珠晶莹剔透,认真的侧脸,有一种别样的美。
赵昊没出声,就那么靠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看着。
果园在田小娥的打理下,井井有条。
地里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树下的土壤也被翻得松软,就连引水的沟渠,都被她重新修整过。
这个女人,话不多,但心思细腻,做事踏实,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田小娥终于忙完了一片,直起腰,捶了捶有些酸痛的后腰,一转身,才发现赵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昊……昊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赵昊走上前,很自然地从她肩上把那个沉重的药桶卸了下来,放到地上,“累了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重活我来干,你做点轻松的就行。”
“不……不累。”田小娥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赵昊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那张因为害羞而红扑扑的脸,心里一动,伸手,用袖子轻轻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田小娥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混合着烟草和阳光的味道,也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带着薄茧的粗糙触感。
她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一下一下,撞得她胸口发慌。
“好了,别干了,歇会儿吧。”赵昊收回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口灵泉井,“走,喝口水去。”
他率先朝井边走去。
田小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咬着嘴唇,也跟了过去。
赵昊打了一桶水,自己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又用一个干净的瓢,舀了一瓢递给田小娥。
“喝点,解解乏。”
田小娥接过水瓢,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清冽甘甜的泉水滑入喉咙,让她浑身的燥热和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在井边站着,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落下山头。
“小娥。”赵昊忽然开口。
“嗯?”
“等这批果子卖了钱,我们去县里也买套房子。”
田小娥的手一抖,瓢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愕。
赵昊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不乐意?”
“不……不是……”田小娥慌乱地摇着头,“昊哥,你……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们……我们受不起……”
“傻话。”赵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你帮我把果园打理得这么好,这是你应得的。再说了,以后我家安安长大了,总得去县里上学吧?”
他的动作亲昵,语气温柔,田小娥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赵昊叹了口气,把她手里的水瓢拿过来,放到井沿上,然后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田小娥的身子很软,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她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无声地哭泣着。
赵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他知道,自己欠这些女人的,太多了。
安抚好了田小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赵昊看了看均村的方向,对田小娥说道:“我得去工地那边看看,你早点把安安带回家吃饭。”
“嗯,昊哥你路上小心。”田小娥擦干眼泪,脸上带着雨后初晴的羞涩和温柔。
太阳刚刚偏西,赵昊便辞别了田小娥,顺着那条已经初具雏形的山路,朝着均村的方向走去。身后,是果园的静谧和女人的温情;身前,是喧嚣的工地和燃烧的希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他心中交织,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这条路,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条坑坑洼洼的泥土小径了。
路基被夯得结结实实,两旁挖好了排水的沟渠,宽阔平整的路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碎石子,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虽然还没有最后铺上青石板,但已经足以让拖拉机和吉普车安稳通行。
路的两旁,到处都是干得热火朝天的均村村民。
他们有的在用石碾子压实路面,有的在用锄头修整路边的斜坡,每个人都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汗水顺着脊背流淌,浸湿了腰间的裤子。
“昊哥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整个工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一张张被汗水和尘土弄得花了的脸上,都绽放出最淳朴、最热烈的笑容。
“昊哥,你瞅瞅,这路修得咋样?”
“昊哥,累不累?过来喝口水!”
一声声热情的招呼,此起彼伏。
赵昊笑着,挨个点头回应。他没有一点架子,走到一个正在歇气的老汉身边,接过对方递来的粗瓷大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茶,抹了把嘴。
“王大爷,这活不轻松,您老可得悠着点。”
“嗨!不累!心里头敞亮,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劲儿!”老汉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这辈子没想过,咱们均村还能有这么一天!”
赵昊的心里也跟着热乎乎的。
他能感觉到,整个均村的精神面貌,都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死气沉沉、得过且过的麻木,而是一种昂扬向上的、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勃勃生机。
李彪从前面迎了上来,他如今是这工地上事实上的总管,整个人晒得跟块黑炭似的,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昊哥,你来了。”
“嗯,来看看。”赵昊递给他一根烟,“莽村过来的那帮兄弟,还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