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施工队长,赵昊又带着孙大海和李彪,朝着村东头的新瓷窑厂工地走去。
一路上,滚滚还在乐此不疲地滚草坡,两只小老虎则像两个小监工,跟在赵昊屁股后面,雄赳赳气昂昂。
新厂的工地也是一片热火朝天。
墙体已经砌到了顶,工人们正在上面搭设屋梁。
巨大的窑炉也已经开始修建,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正小心翼翼地砌着耐火砖。
看到赵昊来了,所有人都停下来打招呼。
赵昊详细询问了窑炉的设计和建造细节,又根据他的顶级陶瓷技术,提出了几个改进意见。
比如增加观察口,优化烟道设计等等,听得几个老师傅连连点头,直夸赵昊是内行。
正聊得起劲,一个村民急匆匆地从路口那边跑了过来。
“村长!昊哥!不好了!县建材站的人来了,在工地上跟王队长吵起来了!”
孙大海脸色一变,急道:“这帮龟孙子,还敢来闹事!”
赵昊却笑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砖灰,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寒意。
“走,孙叔,李彪,咱们去会会他。”
他转身往回走,滚滚看到他走了,也停止了玩耍,吭哧吭哧地爬上坡,跟了上去。
两只小老虎更是亦步亦趋,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喉咙里发出了警告性的低吼。
当赵昊一行人回到道路施工现场时,只见那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人群中央,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夹着个公文包的青年,正指着施工队长王工的鼻子,唾沫横飞。
“我告诉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建材站的水泥,整个县谁不抢着要?给你们送来,是看得起你们!还挑三拣四?你们这帮泥腿子懂个屁的水泥!”
“这批货,你们今天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然,后面的材料,你们一根毛都别想见到!我看你们这路怎么修!”
这青年态度极为嚣张,下巴抬得快要翘到天上去,完全没把眼前的村民和工人放在眼里。
王队长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旁边那堆明显颜色不对的水泥:“你这是强买强卖!这水泥根本达不到标号,用了会出人命的!”
“出了事也算不到我头上!”青年冷笑一声,“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只负责供货,施工质量问题,你们自己负责!”
周围的村民们气得牙痒痒,但对方是县里单位的人,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这时,赵昊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这位同志,火气不小啊。”
油头青年转过头,看到赵昊,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穿着普通,身后还跟着两个土里土气的村民,眼神更加轻蔑。
“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赵昊没理他,径直走到那堆问题水泥前,蹲下身,捻起一点粉末,在手指上搓了搓,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火山灰和粉煤灰的比例超过百分之四十,硅酸盐含量严重不足。这种东西,别说用来修路,就是拿来砌猪圈,猪都嫌漏风。”
赵昊站起身,拍了拍手,淡淡地说道。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不光是油头青年,连旁边的王队长都愣住了。
王队长只知道这水泥质量不行,但具体差在哪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赵昊这几句专业术语一出来,直接就点中了要害。
油头青年脸色一变,但还是嘴硬:“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懂什么!”
“我不懂?”赵昊笑了,“我还知道,你们把国标五百号的水泥,换成三百号的送过来,中间的差价,怕是都进你自己的腰包了吧?”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油头青年的头上。
他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可是机密,这个山里的农民怎么会知道?
“你……你血口喷人!”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让县纪委的同志来查一查就知道了。”赵昊的语气依旧平淡,“我正好跟廖秘书也挺熟的,一个电话的事。”
“廖秘书”三个字一出口,油头青年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他再嚣张,也知道廖秘书是谁,那可是县太爷面前的红人。
他看着赵昊,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恐惧。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普通,但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像刀子,扎在他的心窝上。
“我……我……”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赵昊身后的几个“东西”。
一个黑白色的胖子,正好奇地扒拉着他停在路边的自行车。
两只橘黄色的“大猫”,正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幽幽地盯着他。
“嗷呜……”其中一只小老虎,似乎是感受到了赵昊的不悦,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露出了里面那排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锋利的牙齿。
油头青年“妈呀”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和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的骚臭味,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油头青年,竟然被一只半大的小老虎一个哈欠给吓尿了裤子。
村民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就这点胆子,还敢来咱们均村撒野?”
“城里人就是金贵,没见过真家伙!”
“昊哥家的老虎打个哈欠,就把他吓成这样,这要是吼一嗓子,不得把他魂都吓出来?”
那笑声,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油头青年的脸上。
他瘫坐在地上,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羞愤、恐惧、怨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想爬起来,可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那两只小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左一右地踱到了他身边,低着头,用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声音在赵昊听来,是小家伙们好奇的表现。
但在油头青年听来,这简直就是魔鬼的低语,是准备开饭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