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幼童的身体所说的言论、见解。如何能说服他人,让人相信呢?只怕只会认为是小儿呓语。
一念至此。王拓提笔在纸上写下“年幼”二字。
目光触及字迹,他不禁愣住。
前世拜入启功门下,一手启功体临的惟妙惟肖,随着武学的精进,已渐渐写出自己的味道。此刻笔下的字却变得不伦不类。八岁幼童的书写习惯,加上尚不能完全掌控的稚嫩身躯,字迹虽显功底,却失了神韵,横竖之间流露着散乱与生涩。
王拓苦笑的摇摇头,看来只有逐渐掌握这身体的筋骨,才能恢复前世的笔力。
王拓将杂乱思绪尽数摒弃。“年幼”既已列出,下一个所需要面对的难题便是“如何让人信服”。
笔尖悬在半空片刻,他重重落下笔,写下“名望”二字。
王拓回忆历史的轨迹。今年是乾隆五十三年,乾隆将在六十年退位,嘉庆帝就会登基为帝。也是这年自己的父亲福康安病死于军中。乾隆帝会在嘉庆四年驾崩。之后就是嘉庆对乾隆期宠臣的清算。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短短七年。
想到此处,王拓神色凝重,在“年幼”二字后面重重写下“五十三”。盯着纸面良久,心中暗自思忖:“不能再等了,提升名望才是当前头等大事!”他握紧毛笔,在“名望”二字上狠狠画了个圈,又重重顿了个点,墨汁在纸上晕开。
王拓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又开始梳理自身优势。好歹身怀前世武艺,即便这副身体尚未完全长成,自保应无大碍;再者,前世作为物理学天才,那些关于科技与工业的知识,在这个时代无疑是独树一帜的利器。
他的思绪又跳转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英国。
此刻的大不列颠,蒸汽机的轰鸣声正悄然改变世界格局,而远在东方的清王朝,却依旧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迷梦中。
王拓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口中默默呢喃道:
“英国……英国大清……”
前世历史课上的时间轴在脑海中飞速流转,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渐渐清晰。若不能在嘉庆年间到来前布局,待英国完成工业积累,大清将再无还手之力。
王拓重新握紧毛笔,在纸上重重写下一个“工”字。
想着一个落水发烧就高烧了五日,这具身体虽自小浸润药浴筋骨强筋。但比之前世的自己,从幼时就不停注射的各种疫苗。对病毒的抵抗无疑是弱了很多的。
看看历史上的乾隆,一国之君。多个皇子因天花夭折,康熙能当上皇帝的原因竟然是他得过天花。
这个时代要是得了一场肺炎,也许就要提前去见大伯爷了。瘟疫、天花、疟疾、肺痨、霍乱……这些都是可以致死的病因。
念及此处,又写下了“医”这个字。
中国医、道不分家,自古道家都有自己的一套行医之法。从古到今道家的名医不在少数,其中很多都是道家不传之密。看来明日等师傅来时,要好好的询问一二。
王拓就这样看着纸上的几个字,默默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着梦琪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梦琪蹦跳间拉着素瑶一同进屋。身后的丫鬟等在屋外。
梦琪一看到书桌后的王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脆生生地喊道:
“二哥!二哥!念桃姐姐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刚才还去演武场练武了!都中午了,母亲叫我和素瑶姐姐来喊你去吃饭咧!”
“我先去了大哥那,大哥说有事走不开,这便来叫二哥你了。”
王拓看着调皮的梦琪,佯作严肃道:
“怎么,就光想着叫哥哥,大姐就不管了吗?”
梦琪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嘛!”
王拓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道:
“你快去叫大姐,我和素瑶姐姐直接去母亲那,你随后跟大姐一块过来。”
梦琪应了声“好”,便蹦跳地领着丫鬟去了。
王拓起身走到素瑶跟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眼中的素瑶柔美娇俏,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周身似有淡淡道韵流转。
王拓望着这个如画中的仙童。他忽然心头一热,鬼使神差般喃喃道:
“素瑶姐姐,你身上好香啊。记得那日,就是这股香气把我从梦中唤醒了。”说着,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拽住了素瑶的小手。
素瑶耳尖瞬间泛起红晕,声音软糯:
“弟弟身子刚好,就算无碍,也不可这么匆忙地过度运动,仔细伤了身体。”她抿了抿唇,神情郑重的道:
“弟弟多有磨难,我这里有天师一脉传下的护身古玉,能保平安顺遂。”话音未落,她已从脖颈间摘下一条红绳,上面坠着一块温润的古玉,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触手生温。
她轻轻将玉符递到王拓面前,声音轻柔:“带着它,天师一脉定会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
王拓并未推辞,眼神盯着她,期待道:
“那就让姐姐给我系上吧。”他挽起脑后的发辫,露出后颈。
素瑶指尖轻颤着将红绳绕过他的脖颈,古玉恰好落在心口位置。
王拓小声嘀咕道,“从今以后,我定将这玉符贴身带着,就好似姐姐永远在我身边一样。”
素瑶的俏脸愈发绯红,艳若桃花。她抿着唇,只是紧了紧拽住王拓的手,轻声说道:
“快些,景铄弟弟,我们去夫人那里吃饭吧。”拉着王拓往外走去。
王拓看着身旁这霞飞双颊的小仙童,只觉得心间满是欢喜,先前筹谋时的沉重思绪一扫而空。他嘴角上扬,脚步越发轻快,蹦跳着与素瑶,一路向母亲处行去。
王拓见到了母亲和姐姐自又是一番叮咛寒暄。
用完午饭,素瑶要回观中。夫人见挽留不住吩咐下人安排护卫护送。
王拓辞别母亲和姐妹,回屋中稍作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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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黄色的帷幔内,乾隆靠在明黄色的软榻上,随意的翻着书卷。
殿外,王进宝小心的跨进殿门。见陛下没有入睡,便近前低声道:“回主子爷,二公子已经大好了,福康安府上的太医上报病情说,二公子已经可以起床行走了。晌午前,还在演武场上练了一趟拳脚呢。可见是陛下鸿福庇佑。”
乾隆闻听,一下坐了起来,动作无一丝暮态大声笑道:“好,好我的景铄孙儿,可算是好了。你快去传旨让景铄速速进宫见朕。哈哈哈”
“陛下,二公子今日刚刚大好。不宜入宫面圣,恐病气累及陛下啊!”王进宝赶忙跪地劝道。
乾隆略作沉吟,说道:“那就传旨,让景铄好好在府中修养。武艺不急在一时,就说朕说的。小皮猴再不听话,朕就打他屁股。三日后身体康健后,入宫面圣。”又低声向殿角说道:
“福康安府中今日有什么讯息?”
片刻后,一道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启禀陛下,卯时末天师爱女入府探看景铄公子,并带上天师手书予福康安延请武当灵虚子入府,给景铄公子治病。”
“辰时初福康安带侍卫去请灵虚子,巳时灵虚子入府治好了景铄公子。灵虚子走后,福康安于书房中和谋士准备明日面圣奏疏。”
乾隆摆手示意其退下。王进宝始终眼角低垂的看着地面。
“传大学士和珅、礼部尚书邹奕孝,即刻入养心殿觐见,不得有误。”
王进宝领旨下去安排。
二炷香已过,大学士和珅、礼部尚书邹奕孝殿外请见。二人入殿。
乾隆轻敲御案,朗声说道:
“福康安于台湾一役,调度有方,运筹帷幄,再思其往昔战功赫赫,实乃社稷栋梁。和珅、邹奕孝,即刻拟旨,封福康安为贝子,准其世袭罔替。”顿了顿接着说道:
“拟好旨意交军机处封存,明日早朝,朕要当着百官宣读。福康安战功彪炳,此等嘉奖,理当昭示天下!尔等务必字斟句酌,莫要失了朝廷威仪。”
一番言辞,二人听的心头巨震。
邹奕孝刚要张嘴劝阻,一旁和珅轻拉其衣角摇头示意。
“奴才遵旨!”
乾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对王进宝道:“去福康安府传口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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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檀香阵阵。屋内装饰清雅素淡。
一个清冷的声音恨恨的说道:“先是,‘吾子佳孙’现在又世袭贝子。这是要干什么,你告诉我这是要干什么?”重重的喘了口气,
“废物,一个小崽子,都弄不死。”
下面地下跪着的二人,头见冷汗磕头请罪:“奴才,没办好差事,主子再给奴才等一个机会,一定不留痕迹,以绝后患。”
“哼!”
清冷声音重重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