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宸直起身，手指离开苏言的皮肤。
那句话，跟他身上冰冷的木质香气一起留下，化作一张无形的网，将苏言牢牢的罩在其中。
第二天下午。
卧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整个专业的造型团队，悄无声息动作利落，一排防尘袋被挂在衣帽间的架子上。
拉开。
里面是各种手工缝制的高级礼服，冰凉的丝绸跟挺括的羊毛，闪烁幽暗的光泽。
苏言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纯棉家居服。
他看着这些人在自己的空间里忙碌穿行，就好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顾夜宸没有出现，却无处不在。
这些衣服的款式颜色尺寸，都带着他强烈的，不容置疑的个人印记。
造型师是个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男人，他走到苏言面前微微躬身：
“苏先生，顾先生已经为您选好礼服。”
他做个请的手势。
苏言站起身，跟着他走进衣帽间。
男人从那一排礼服中取下一套纯黑色的，剪裁顶级，线条锋利的像刀。
他递给苏言礼服：
“请您换上。”
苏言接过，布料入手有种沉甸甸的质感。
他没有回避，当着这些陌生人的面，脱下家居服。
赤裸着瘦削苍白的上身，那个烙印在锁骨上的丑陋齿痕，就那样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造型团队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
苏言知道，他们都看见了，他能感觉到那些克制的好奇的探寻的目光，是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
他面无表情的穿上那件白色衬衫，系上一颗颗黑曜石袖扣，再是西装马甲跟外套。
衣服完美的贴合身体，像一层新的坚硬皮肤。
他被带到化妆台前坐下，冰冷的金属椅子激的他背脊肌肉瞬间绷紧。
化妆师是个年轻女人，手很稳。
她打开化妆箱拿出工具，冰凉的粉扑在脸上按压，细密的粉底遮盖他所有的苍白疲惫，接着是眉笔修容跟唇膏。
苏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正一点一点的变得陌生。
精致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像一张华丽面具。
化妆刷扫到他的脖颈，停在锁骨上方。
化妆师的手顿住，她抬起眼，透过镜子看向站在一旁的首席造型师，像在请示。
首席造型师没有说话，看向门口。
顾夜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靠在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
他也换上一身同款的黑色礼服，只是没穿马甲，衬衫领口随意的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蜜色的结实胸膛。
他看起来慵懒强势，又充满危险的攻击性，看着镜子里的苏言，如同审视一件即将完工的作品。
目光落在那个停在半空的化妆刷上。
“这里。”
他开口，声音打破房间里凝固的空气。
他走过来，停在苏言身后，手按在苏言的肩膀上，力道很重。
身体微微前倾，另一只手的手指点在苏言锁骨的齿痕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
“用遮瑕。”
他对那个已经脸色发白的化妆师命令。
“薄薄的盖一层。”
声音很轻很柔，命令却不容置疑。
化妆师的手抖了一下，她拿起遮瑕刷蘸取膏体。
刷毛很软，当它触碰到那块依旧敏感的皮肤时，苏言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僵硬一瞬。
那是个极其细微的本能反应，却被身后的男人精准捕捉。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的更紧。
嘴唇贴近苏言的耳廓，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疼吗？”
苏言看着镜子，看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看着顾夜宸脸上那抹残忍又愉悦的微笑。
他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丑陋的齿痕已被一层薄薄的肉色膏体覆盖，看起来不再那么狰狞，反而更像一个暧昧的，激情过后的吻痕。
顾夜宸很满意，他直起身：
“走吧。”
他没去牵苏言的手，只是转身向外走，苏言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坐进那辆黑色宾利。
车子平稳的驶入夜色。
车厢里依旧一片寂静。
苏言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脸上流淌变幻，把他那张完美面具照的忽明忽暗。
顾夜宸坐在他身边，没看他，目光落在自己擦的锃亮的皮鞋上。
车子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车门被侍者拉开。
外面是闪光灯组成的白色海洋，还有无数嘈杂兴奋的尖叫。
顾夜宸先下车，他站在车门外，闪光灯把他的身影勾勒成一个强硬剪影。
他转身，向车里的苏言伸出手，一个极其绅士的邀请姿态。
苏言看着那只手……那只曾经掐着他脖子把他按在床上的手。
他抬起手，将自己冰冷的，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放进那只温热强壮的手掌里。
顾夜宸握紧他的手，将他从车里拉出。
在他站稳的瞬间，所有闪光灯都对准了他，快门声像密集的暴雨砸在身上！！
他没有躲，站在顾夜宸身边任由他们拍摄。
他不是苏言了。
他是一件被精心打造，即将被展出的艺术品。
而今晚，是他的揭幕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