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平静的休养生活过去,巴差手臂的伤势好了大半,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他汶依旧保持着晨练和恢复性训练,但紧绷的神经显然松弛了不少,公寓里时常能听到巴差轻柔的说话声和他汶偶尔低沉的回应。
这天上午,他汶刚结束训练,冲完澡出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威罗。
他汶接通电话,按下免提,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汶,在忙吗?”威罗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没。”他汶言简意赅。
“是这样的,塔纳贡那小子吵着要去暹罗海底世界玩,闹了好几天了。我想着巴差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总闷在家里也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放松一下。”威罗提议道。
他汶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巴差。巴差也听到了电话内容,抬起头,琉璃般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和询问。
他汶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对着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太好了!”威罗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明天上午十点,海底世界门口见?”
“好。”
挂了电话,巴差合上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汶:“哥,我们要去海底世界?”
“嗯。”他汶走到他身边坐下,“想去?”
巴差用力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想!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对于在贫民窟和拳馆长大的他们来说,这种地方曾经是遥不可及的。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他汶心里某个角落软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像是随意地开口:“下午我出去一趟。”
巴差有些意外。他汶很少主动提出要单独外出,除非是训练或者处理正事。“要去训练馆吗?”
“不是。”他汶移开视线,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声音也低了些,“有点别的事。”
巴差虽然好奇,但没有追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那哥早点回来。”
他汶“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毛巾一角,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巴差,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试探:“那个……给我点钱。”
巴差愣了一下。他们两人的钱,确实大部分都存在巴差名下的卡里,由巴差保管日常开销。这倒不是他汶不信任自己,而是他对于金钱没什么概念,也懒得打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他汶需要用钱时,通常都是直接拿或者跟巴差说一声,很少用这样……近乎商量的语气。
“哥你要买什么吗?”巴差一边问,一边起身去拿放在卧室抽屉里的钱包。
他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含糊道:“嗯……有用。”
巴差打开钱包,拿出银行卡,很自然地递给他:“密码你知道的。要多少自己取就好。”他对他汶有着全然的信任,从未想过他汶会拿钱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汶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握在手里,指尖微微用力。他看着巴差纯净的、不带丝毫怀疑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要完成某件事的坚定。
“我会尽快回来。”他汶将卡片小心地放进裤袋,低声说。
下午,他汶独自出了门。他没有去训练馆,也没有去任何他常去的地方,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曼谷最大的电子产品商城。
商场里冷气十足,人流如织。他汶高大冷峻的身影和周围琳琅满目的数码产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皱着眉,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柜台,最终停留在了一家知名相机品牌的专卖店前。
导购员看到这样一个气质独特的客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他汶言简意赅:“相机。”
“请问您主要是用于拍摄什么场景呢?人像、风景还是……”
“人。”他汶打断他,补充道,“拍……人好看。”
导购员了然一笑,立刻推荐了几款适合入门、操作简单且人像模式出色的微单相机。他汶听得并不十分明白那些复杂的参数,但他有自己的评判标准——拿在手里试试手感,通过取景器看看效果。
他试了几款,最终选中了一款黑色机身、线条流畅的微单。价格不菲,几乎花掉了他刚才从卡里取出的绝大部分现金。但他付款时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买的不是昂贵的电子产品,而是一件必需的武器。
买完相机,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商场,而是又走进了旁边一家大型书店,在摄影技巧区徘徊了许久,最后挑了两本封面上写着《教你拍出最美女友》、《人像摄影构图入门》的书籍,面无表情地去结了账。
(竖起大拇指)
将相机和书小心翼翼地装好,他汶这才打道回府。回到公寓时,巴差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温暖的阳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声,巴差睁开眼,看到他汶回来,脸上露出笑容:“哥,你回来啦。”
“嗯。”他汶应了一声,动作迅速地将手里的购物袋藏到了卧室衣柜的深处,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事情办好了?”巴差随口问道。
“好了。”他汶在他身边的另一张躺椅上坐下,目光落在巴差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第二天上午,暹罗海底世界门口。
威罗和早就兴奋得像个弹簧一样的塔纳贡已经等在那里了。塔纳贡穿着一身亮黄色的t恤,格外显眼,不停地东张西望。
看到他汶和巴差下车走来,塔纳贡立刻挥舞着手臂:“他汶哥!巴差哥!这里这里!”
威罗看着并肩走来的两人,他汶依旧是一身黑衣,神色冷峻,但细心如他,发现他汶今天背上多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黑色背包。而巴差则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气色很好,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看来恢复得不错。”威罗笑着对巴差说。
巴差点点头,心情很好。
四人汇合,买了票走进海底世界。一进入那幽蓝的光线笼罩的隧道,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巨大的玻璃穹顶和通道两侧,成千上万种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海洋生物悠然游弋。鲨鱼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巡弋,鳐鱼像水下幽灵般优雅滑行,成群结队的小鱼如同流动的彩虹,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塔纳贡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像只脱缰的野马,拉着威罗到处跑,指着各种奇特的鱼大呼小叫。
巴差也被这瑰丽的景象深深吸引,琉璃般的眼眸里倒映着幽蓝的水光和游动的鱼群,充满了新奇和震撼。他站在巨大的玻璃前,仰头看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海龟从头顶慢悠悠地游过,忍不住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轻轻触碰。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他汶不知何时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台崭新的黑色相机,正举在眼前,镜头对准着自己。
巴差愣住了:“哥……?”
他汶放下相机,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预览图——画面中,巴差微微仰着头,侧脸线条柔和,眼神纯净而专注,幽蓝的背景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仿佛海洋中的精灵。他满意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你……你什么时候买的相机?”巴差惊讶地走过去,看着他汶手里那台看起来就很专业的设备。
“昨天。”他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你拍照。”
巴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看着他汶那双深邃的、此刻带着点不自然却异常认真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昨天他为什么要钱,为什么要单独出门。
这个笨拙的、从来不懂得浪漫为何物的男人,竟然偷偷去学了怎么哄他开心。
“哥……”巴差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微微发红。
他汶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无措,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别哭。站好,再拍几张。”
说着,他又举起了相机,调整着角度,试图将巴差和这梦幻的背景更好地融合在一起。他的动作还带着生疏,构图也称不上完美,但那份专注和认真,却比任何摄影大师的作品都更让巴差心动。
接下来的旅程,他汶几乎成了巴差的专属摄影师。巴差看着好奇张望的沙丁鱼群时,他汶在拍;巴差被调皮的海豚表演逗笑时,他汶在拍;巴差站在色彩绚丽的珊瑚丛前驻足时,他汶还在拍。他沉默地跟在巴差身后,用镜头贪婪地记录下他每一个惊喜、欢笑、专注的瞬间。
威罗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拉着还想跑去打扰两人的塔纳贡,自觉地走到了前面。
塔纳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偷偷对威罗说:“哇,他汶哥居然会给巴差哥拍照!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威罗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为他们感到高兴。
从海底世界出来时,已是下午。他汶的相机里存满了照片,几乎全是巴差。巴差翻看着相机里的自己,脸上一直带着甜甜的笑容,时不时指着一张照片对他汶说:“哥,这张好看!”“这张把我拍得好傻……”
他汶听着他的点评,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始终是柔和的。
回程的车上,巴差靠在他汶肩头,玩累了,有些昏昏欲睡。他汶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则保护性地放在那个装着相机的背包上。
阳光透过车窗,温暖地洒在两人身上。他汶低头,看着巴差恬静的睡颜,又想起相机里那些定格的笑脸,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幸福”的饱满情绪,充斥了他的胸腔。
或许他依旧不懂太多浪漫的套路,但他愿意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去学习,去尝试,只为留住巴差脸上更多的笑容。而这,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