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朦胧的深夜里,佟枯祖突然崩溃大哭。借着酒劲,他揭开了这个尘封百年的秘密,吐露了那个本该带入坟墓的凄惨之过往:他颤抖着诉说那些生不如死的岁月,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虐待以及折磨人的狠辣手段。
更可怕的是,施暴者居然还不止一人——另一个疯子的残忍程度,连他这个老魔头都甘拜下风…酒精的麻醉下,咬牙切齿地咒骂起两个疯子的暴行,尤其后者,其花花肠子之多,其手段之歹毒竟令他这个自视甚高之人都自愧不如!痛哭流涕间,那两个疯子令佟枯祖肝胆俱裂,只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时急时缓地哭诉道:好不容易等来夺取凤羽神剑的绝佳时机——眼看就要得手那妖界白仁老匹夫的四把玉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逼问其下落,半路竟杀出个少女和老者。更耻辱的是,当那老者报出某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名号之际,他连佯装镇定的勇气都没有,便仓皇逃窜了。
酒意上涌间,他又断断续续地咒骂起那爷孙俩——那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却被那天杀的老少二人所搅局。令素来凶名在外的佟枯祖竟连虚张声势的勇气都丧失殆尽,当时的狼狈模样,此刻回想起来,佟枯祖仍觉颜面尽失。
醉眼望向虚空,想到正在替自己承受那非人折磨的魂朽,想到宗门黯淡的前景,这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老怪物,竟像个孩童般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混着酒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苦涩的印记,在月光下映出他从未示人之脆弱。
这段摄黎在听完老疤所描述的佟枯祖当时的凄惨情景,又联想到当时的场面,这段摄黎遂面色骤然凝重,缓缓点头称赞道:甚好!事无巨细的态度,亲力亲为之情报……那老疤受到夸赞,仿若孩童得乳,愈发卖力起来:启禀教主,此外…那拈花道人已死……
哈哈哈……死得好!死的好哇!那段摄黎得意道:本座手下,岂有那生路可觅?那厮当日仓惶逃窜,便是那回光返照之象……
大殿内灯火通明,众长老正商议要事,段欣欣莲步轻移间翩然而入。众教徒纷纷行礼后,段摄黎再度向众人阐述了圣教未来的宏伟蓝图,并肃然宣布了教中未来大计与发展方略,严令各堂密切监视各派之动向,着重叮嘱加强布防要务,末了,他大手一挥宣布设宴犒赏全教…在众人欢呼声中,父女二人悠然步入后殿静室。
爹爹~段欣欣挽着父亲的手臂轻晃,那个御霄子...您打算如何处置呀?段摄黎抚摸着女儿秀发,眼中寒光闪烁:不急,且容那废物多活几日。待他将凤羽神剑双手奉上之时...话音未落,父女二人压抑已久刺耳的奸笑已骤然迸发。
静室内持续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烛火剧烈摇曳,窗纱上投出段欣欣笑弯的身影。她捂着朱唇,那扭曲的影子随着笑声不住地颤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刺目。
当段氏父女暗中谋划着过河拆桥的毒计时,殊不知御霄早已独自踏上不归路。那日被水元重伤后,御霄本欲打算与段欣欣同返断魂崖,却因伤势过重又身无分文,加之与段摄黎素有嫌隙,最终只得独自前往早已荒废的血冷宗总坛——九蟒洞。
可行至距九蟒洞西北五十里外的小镇时,那御霄却突然驻足不前。他全然不顾伤势恶化,终日沉溺于酒色,短短十数日后便已是形容枯槁。而就在某日清晨,当他在铜镜前掬水净面时,水中倒影令他如遭雷击——那张蜡黄憔悴、胡须杂乱的面容,这哪里还是昔日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往脸上掬水,从最初的轻撩渐渐变成癫狂的拍打,直到浑身湿透。铜镜中倒映那张陌生的面孔,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残酷现实,短暂的死寂后,天字乙号房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铜盆坠地的响声拉开了序幕,紧接着是家具碎裂的巨响,随后是桌椅倾覆、各种撞击声,打砸声交织着癫狂的呓语,而后则是瓷器碎裂的混乱交响,其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嘶吼,却无人能辨其意。
午后客栈大堂里空荡冷清,唯有绰号小胡子的精瘦掌柜在柜台拨弄着算盘。那两撇标志性的黄须随着算珠轻轻颤动。直到方才楼上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盘账,他却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这不过是那个整日酗酒闹事的疯汉又在发酒疯罢了。
小胡子对这类摔打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皱了皱眉,继续埋首账本……在镇民眼中,楼上不过是个酗酒纵欲的疯汉在发泄罢了,谁会在意一个堕落者的崩溃呢?
其实从铜盆坠地的脆响刚起,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指节在算盘上翻飞如蝶。百年张记铜盆十五两...胡杨木榻六十两...他嘴角噙着冷笑,舔着嘴唇嘀咕着,算珠碰撞声里竟透出几分欢快——此刻他竟盘算出千余两雪花银的账目。
当楼上的打砸动静暂歇时,他指尖一顿,算珠最后一声脆响定格在四千五百六十二两。跑堂的伙计瞪圆了眼睛:四千五百六十二两!这个数字让小伙计腿肚子直打颤,
这数目足够盘下三间这样的店铺啦!小胡子掌柜斜睨着发愣的伙计,突然厉声呵斥:滚远些!碍手碍脚的东西!掌柜的突然暴喝,吓得伙计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鸡毛掸子。
直到二楼传来木窗爆裂的巨响时,这个精瘦的生意人才终于闭了嘴,只剩算盘珠子在案几上微微颤动。死寂像泼翻的墨汁在柜台晕开。
掌柜与伙计面面相觑,片刻的宁静后,那小胡子突然暴跳如雷:作死的穷酸!玩女人的银钱倒阔绰,竟敢来砸老子的买卖!他一脚踹翻条凳,唾沫星子溅在伙计脸上:丧门星!还不去报官!说罢从柜台底下抽出把生锈的砍刀。
伙计像受惊的耗子窜出门去,却不知该往何处寻那救兵。店内只剩掌柜翻箱倒柜的响动,和楼上持续传来的破坏声。正当伙计盘算着怎样躲过这阵风头时,却在巷口僵住了——身后传来梁柱断裂的轰鸣与崩塌声。他转身时,正看见舒心客栈的匾额砸在尘土里。三年来他赖以谋生的舒心客栈,正在烟尘中土崩瓦解。
几十丈外的枣树下,伙计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被讹诈百余两纹银的读书人,那人临走时咬着牙诅咒般的预言,此刻竟在漫天烟尘中应验:黑店早晚要遇上拆庙的阎罗!
飞扬的尘土里,他仿佛看见掌柜扭曲的面容正与崩塌的房梁一同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