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涯子凝视着满地狼藉,心头震动不已。摄魄堂精锐竟被人追杀至此,沿途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旗帜,与横七竖八的尸骸在夕阳下格外刺目,无声诉说着这场追杀的惨烈。摄魄堂这支令江湖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此刻竟如丧家之犬般溃不成军。还有那位素来嚣张的佘大堂主,此刻怕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不仅颜面尽失,恐怕连这经营多年的基业都要毁于一旦。
虽说摄魄堂历经血战,但能让其倾巢出动的精锐全军覆没,对手的实力简直骇人听闻。他指尖轻抚过染血的刀痕,心中暗惊:能将魔教悍将佘勒逼至如此绝境,中州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更令人心惊的是,对方竟直捣黄龙杀至摄魄堂总坛——这已非寻常恩怨可比。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将魔教赫赫有名的佘勒打得如此狼狈?不仅将整派势力打得七零八落,更是直接打上门来。这般赶尽杀绝的架势,怕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真涯子不禁暗忖:莫非有人真要在这江湖上彻底抹去摄魄堂的名号么?
真涯子眯起眼睛,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鬓角,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那群哭诉的妇人……
恍惚间,真涯子忽然惊觉自己的冷漠。虽曾劝阻过那群女子,但终究未能全力相救。或许正如师尊明镜道人所言,摄魄堂与慧净部下皆是恶贯满盈之徒,任其自相残杀也罢。可那些无辜女子......思及此处,真涯子心头一颤。
他低头看着掌心,仿佛还能触到凤羽神剑残留的温度。近十年等待与苦苦寻觅换来的重逢契机,偏偏在最后时刻被那黑衣恶贼给夺了去。
冷漠?真涯子苦笑。当最重要的人随时可能消失,谁还能保持古道热肠?他踢开脚边的断箭,忽然听见风中传来细微的梵唱。抬眼望去,远处焚烧尸体的浓烟升腾,真涯子望着飘散的灰烬,不禁思索:究竟是谁,替这些枉死的冤魂讨回了公道?
真涯子暗自感慨世间自有正义,纵使师父与自己未曾出手,亦有真正的高人惩戒佘勒那等丧心病狂之徒。这般为苍生惩奸除恶的侠义之举,正令他心潮澎湃之际……忽闻林间簌簌作响,两道身影倏然而至。未及细看,来人已认出他:师侄?!
待看清来人,真涯子心头一震——竟是御霄师叔与千机师叔!这两位玄极门乃至中州正魔两道举足轻重之人物竟联袂而至。特别是御霄子一袭青衫临风而立,虽两鬓微霜,眉宇间却英气逼人。这位玄极门第二高手,修为仅在掌门之下。此刻他负手而立,气度宛若谪仙。
提及这御霄子,其虽无副掌门之名,却有其实。他天资卓绝,道法精深,更难得的是为人谦和温润。自幼得掌门水元真人亲自教导,又蒙无极老祖点拨,在门中的地位仅次于掌门水元真人。
千机子则含笑立于侧,这位刑罚堂首座虽未列玄极擎天五柱石,却是三十六天罡护法长老之首。执掌刑罚堂之要职,实为门中第四号人物。真涯子恍然大悟:难怪佘勒那伙人溃不成军,原来是两位师叔亲自出手!
此刻他腰间悬着的刑天玄极令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冷光,正是执掌门规的象征。
他连忙躬身行礼:弟子真涯子,拜见二位师叔!千机子虚扶示意,御霄子此刻虽两鬓斑白,眉宇间却英气逼人,却见那御霄则含笑示意其免礼,这位曾深陷魔窟的师叔虽经磨难,周身却仍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御霄子微微颔首,示意真涯子近前,却先对千机子道:师兄且查看那余孽动向。御霄声音清越,而那千机子却抚须笑道:师弟但放宽心,论道法我不及你,但对付这些宵小......话音未落,
林中忽起异动。三人同时凝神,但见月光下树影婆娑,似有暗流涌动。千机子得意的神色映入眼帘时,那胜券在握的笑容,令真涯子心头猛地一颤。那笑容里藏着令人胆寒的意味——正是玄极门戒律堂赫赫有名的「忆欢颜」。
此药奇毒,乃千机子所独创。为红色粉末状,无臭无味,却能令人在三个时辰内尝尽悔恨滋味,七日后若无解药更会七窍流血而亡。专治那些擅闯千窟洞的叛逆弟子。粉末无声燃烧,中招者先尝尽千般悔恨,继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涯子幼时曾领教过其厉害,此刻恐怖记忆顿时浮上心头,令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这位师叔向来眼高于顶,此刻却对御霄言听计从。倒不是畏惧对方修为以及门中地位,而是折服于那份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度。在玄极门中,除了掌门水元真人,就数御霄说话最有分量。
即便执掌刑罚堂的千机子这般桀骜之人,在其面前也不得不收敛三分。不过仅仅片刻的迟疑,只见他讪笑两声便领命匆匆离去,只余空气中残留的笑声。
待千机子走远,御霄神色骤然凝重,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宜声张……真涯子心头一紧,这语气与拈花、如月两位师叔如出一辙,莫非门中出了什么变故?未及细想,便听御霄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听闻师侄在林栖山取剑之时...
话锋戛然而止,却比明说更令人心惊。真涯子暗自诧异消息何已走漏?
却见那御霄从容补充道:天行健师侄已禀明掌门。凤羽神剑事关重大,特命我等接你回山。寥寥数语间,字字千钧,不容推拒。真涯子恍然惊觉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门中高人尽收眼底。
真涯子闻言眉头一皱,发现竟是天行健走漏了风声,不禁脱口斥道:这厮嘴上没个把门的,居然如此口无遮拦...御霄见状温声劝解:莫要怪他,他也是忧心于你。真涯子自然明白天行健对他深深的关切,只是想到师尊明镜道人正遭世人非议,才特意叮嘱此事不可外传。虽说御霄师叔并非外人,但这消息传得未免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