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馨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如淬毒的银针般直刺艳姬心口。这怨毒目光被那艳姬尽收眼底,她红唇微勾,噙着冷笑,修真界素来驻颜有术,那些大能者动辄千载寿元,眼前这位看似四旬有余的妇人虽眼角已爬上细纹,却仍能从眉目如画的轮廓里窥见当年风华。
更令艳姬心惊的是,这妇人举手投足间自带风流。方才不过片刻对视,也就是对方不过轻拢云鬓的功夫,满殿修士竟有大半目光黏在那袭素衣之上,俨然一副魂儿都被她的眼波给勾了去的架势——这等魅惑众生的本事,分明是柄悬在自己凤冠上的利剑。
此等祸水若不除之,后患无穷!念及此,艳姬眸中杀意骤现。而朱馨亦敏锐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狠厉,心中怒火更盛——区区贱婢也敢起杀心?
细看那艳姬虽非绝色,偏生一副冰肌玉骨的身段。薄唇轻抿时媚态天成,眉间一点愁绪更惹人怜。这般姿容虽不及自己明艳,却暗藏祸心。两女目光在半空相撞,顿时火花四溅。
艳姬忽然发现这看似温婉的妇人别有玄机:红唇微启时透出的冷艳,柳眉轻蹙时漫开的幽怨,连那袭朴素衣裙都裹不住的窈窕身段,俱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今日若不除这祸水,来日被鸩酒赐怕的就是自己。
阴六使——艳姬突然拖长声调,金步摇随着转头叮当作响,本宫怎闻着殿里有股陈年腌菜的酸腐味?被点名的侍卫愣头愣脑应了声,正落入话术圈套。你且说说,艳姬团扇掩唇,这老咸菜缸可是从朱家地窖里刨出来的?
那阴六闻听此言,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嘴唇微颤着,却又强作镇定地道:“这……这……”
哟,这莫不是你家菜园子的老葱成精了?艳姬突然娇笑出声,见那阴六使结结巴巴的:我…我…艳姬趁机拦住话头:这老葱是你拔来的?又臭又长的,活像...她眼波流转,活像老母猪拱出来的烂菜帮子!
朱馨闻言不怒反笑,顿时舒展了眉梢。好个伶牙俐齿的贱人,不过她这招指桑骂槐实在是拙劣的很,先以老葱作比暗讽年岁,再借朱姓谐音进行辱骂。如此明显的人身攻击,倒把破绽明晃晃递到她手里。
她忽然对着艳姬莞尔一笑,轻轻拢了拢鬓角,慢条斯理道:娘娘说笑了,咸菜越陈越香,倒比那些靠胭脂续命的时鲜货强些。话音未落,满殿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就在众人唏嘘不断之际,那朱馨话锋一转:妹妹这般惦记母猪,莫非是同类相惜?姐姐我倒是听说呀,有些畜生就爱在泥潭里打滚——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艳姬的裙摆,摇动着素手轻扇:哎!难怪满身的腥臊味儿……
这番言辞哪还有半分皇后威仪?怕是乡野粗妇都羞于启齿这等粗鄙之语!自降身份至此,当真可笑至极——横竖她朱馨从未当过皇后,今日正好挫其锋芒,也好教她开开眼,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市井泼态!
让她领教何为真正的粗俗!那朱馨忽然眉梢轻扬,眼波流转间故作恍然:哟?老母猪便当真无人问津?那雨中折翼的燕雀尚有人怜,落汤的鸡雏亦得庇护,何况这皮光肉嫩的——您说是不是?
那艳姬在听得雨中燕落汤鸡几字,登时怒火中烧。那被刻意拖长的尾音分明在嘲弄于她,那声音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显然是在极尽所能地奚落自己?
这分明是讥讽她这压寨夫人如折翼飞禽再难振翅,不过是被恶魔把玩的囚鸟;折翼难飞的雨燕,更暗指她这落配凤凰不如鸡?这可恶的八婆!竟然如此尖酸刻薄地讥讽于我!
那艳姬咬牙切齿间,正待发作,忽见对方眼底掠过一丝诡笑,霎时醍醐灌顶——那贱人竟用鸡字双关她,将堂堂皇后比作娼门贱妓!艳姬当即厉声尖叱:下作东西!
朱馨见那昔日的皇后竟恼羞成怒脱口秽语,不慌不忙捻着衣角,反唇相讥道:您这般金贵,不知一次值几两纹银呢?见艳姬被噎得面色铁青,又悠悠补道:既是同道中人,何必装什么贞洁烈妇?
那艳姬脱口骂道:“你这淫妇!”朱馨觉得如此辱骂不痛不痒,遂回怼道:“你不也如此吗?难道,你未曾被人睡过?
艳姬早已被气得浑身发抖:本宫乃凤驾临幸,承的是龙恩雨露!你这种腌臜货色才叫......
朱馨当即打断道:你说什么?凤驾?
“我是皇后!我侍寝那是蒙圣宠!你算什么东西!你那才叫被睡被玩弄!你这阴险狠毒的荡妇!”
朱馨听完这艳姬的咒骂,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轻笑起来:“你说你是何物?”那艳姬嘶吼道:“我是皇后!……”朱馨突然尖声大笑:“我看你好像黄狗!”
艳姬听得朱馨竟敢骂自己是黄狗,顿时面红耳赤,怒不可遏道:贱人找死!她厉声喝道,玉手一挥:取她性命者,赏千金!
话音未落,十余件寒光闪闪的法宝已破空而至。朱馨不愧是曾经的摄魄堂实际掌舵人,生死关头仍从容不迫:来得好!她一声清喝,面对合围之势竟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围攻的众人欺身而上。
只见她身形诡异地一扭,在刀光剑影中倏然下蹲,左手反手一挥。只听唰的一声轻响,冲在最前的四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拦腰断成两截。
艳姬惊骇欲呼,却像中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朱馨如鬼魅般绕其一周,待她背对艳姬走出三步时,只听身后突然传来噗的一声闷响,那张精致的面容竟自鼻尖开始龟裂,转瞬间,眼珠、嘴唇、舌头,鼻子纷纷坠落在地。
是摄魄刃!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她跟佘勒是什么关系?顿时议论声四起。
朱馨冷眼扫过众人:想死的,尽管多嘴。她指尖轻弹,素手轻点间,一道真气掠过,艳姬的残躯当即应声断为两截。众人见她手段狠辣,又认出摄魄堂的独门兵器,顿时噤若寒蝉。这狠辣手段震慑全场,有人低声道:果然是那个专摄人魂魄的魔女...
眼见朱馨如此凶悍,多数人当即噤声,除了几个不死心的还在暗中窥视,其余人则纷纷装作忙碌模样,竟忙起了手头琐事——在这逍遥门中,他们本就无所事事。这正是慧净创立此门的宗旨:追求绝对逍遥,凡是不快活的事,一概不问不管。并且他们向来奉行事不关己的这一绝对宗旨。毕竟门规第一条便是:逍遥自在,不问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