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青丝赫然呈现在父女二人面前之际,面面相觑间,白菲菲失声惊呼道:这是...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白仁轻声叹道:想必这定是公子于梵音、轮回二境中,收集了若曦与云梦的落发...白仁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发现那丝巾上若隐若现正泛着微光的字迹。
爹爹,您看!白菲菲低呼。父女二人俯身细看,只见密密麻麻的字迹间,赫然记载着的,竟是那冰火双莲的心法口诀。最下方还有几行潦草字迹墨迹未干,似是仓促间留下的最后嘱托...
菲菲:
展信如晤。这方丝巾其上所载,乃为阴玉火莲之雌雄双咒诀,此物原是晨曦转世之云梦的护身至宝。如今物是人非,特将此物与法诀转赠于你。此莲暗藏乾坤,玄妙非常,既可护你周全,亦可除魔卫道。望你勤加修习,必能获益良多。以你之聪颖,定能参透其中玄机。
另附青丝几缕,乃是你姐姐散落之物。此去山遥路远,恐有遗失之虞,故托付于你代为保管。若有处置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姐夫 真涯子
白菲菲捧着信笺,指尖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爹爹...您看他!除却那柄能将断桥凤羽合而为一的斩因果。他竟将诸般护身法宝皆留在这里,若遭遇强敌,该如何是好?
白仁轻抚长须,眼中精光闪烁:公子心系我族安危,前日已留下那阴阳双镜。为父深知此物专克邪祟,趁对酌时已暗中归还,只是公子尚未察觉罢了...
菲菲闻言稍霁,心下略感宽慰,但转念想到似阴玉火莲这等至宝也被留下,又急得跺脚,双颊绯红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仗着修为精进就这般托大?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见女儿方寸大乱,为真涯子担忧得语无伦次,白仁长叹道:公子此番前来,举手投足间已远非昔日可比,其修为更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
才别数日,能有多大进境?菲菲犹自不信,不解追问道。白仁摇头苦笑,深知女儿被情所困,哪还看得清真涯子如今周身流转的道韵?想起当年目睹那无极老祖施展太乙神术的威势,白仁意味深长道:你有所不知...如今即便是那佟老怪与傲寒、厌媚三人联手,恐怕也难敌公子一剑之威。
白菲菲杏眼圆睁,樱唇微张:爹爹莫不是宿醉未醒?竟说出这等荒唐话!她气鼓鼓地撅起小嘴儿,眼波流转间嗔怪地瞥了白仁一眼。白仁非但不恼,反被爱女这副娇憨模样逗得开怀道:傻丫头,你懂什么?你可知何谓一日千里?岂不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看什么看嘛...白菲菲歪着脑袋小声嘟囔道:千里?哪有人数日之内便能修为大涨的...她纤指绕着发梢打转,满脸写着不信:我看是爹爹在说梦话呢......
白仁无奈摇头,眼底浮现沧桑之色:今时不同往日啊。公子既将此物赠予你,便是天大的机缘。为父亦如公子一般,对你寄予厚望…一来关乎我狐族存亡,二来......
他顿了顿,沧桑的眼眸中泛起复杂神色,声音渐柔:莫要辜负了公子的这番心意。这位历经两千载风雨的九尾天狐,如何看不出真涯子对幼女的亏欠之情与愧疚之感?真涯子眼底所沉淀着的,他又岂会不懂?正因如此,他才会欣然接受这份馈赠。
正当父女二人将真涯子留下的青丝、玉钥与阴玉火莲仔细收好之时,身在玄极山前幽谷间的真涯子,此刻正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那道施展夺取凤羽神剑的身影——那刻入骨髓的熟悉,分明带着师尊明镜道人的气息!他…当真会是师尊吗?
只是先前那恶蛟出渊般的鬼魅身法所惑,其诡异速度又太过于骇人,待他醒悟之时已为时已晚,错失追踪良机,更何况…那道身影竟于逃遁之际连布三道疑障…其修为及手段恐怖如斯,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令人难以置信。此刻他胸中如惊涛拍岸,恐惧与困惑交织成网。
质疑如潮水般漫上心头。若真是师尊所为...那更早出现的邪异身法又从何而来?可若非师尊,世间又有谁能将凌云遁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真涯子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间,这四界八荒的功法路数在他脑中走马灯般闪过,却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师尊何时修得这般通天彻地之能?那等深不可测的修为境界,早已超出他所能理解和认知的范畴,宛如雾里观花,水中捞月。
真涯子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那如恶蛟出渊般的诡异身法困扰着他,师尊究竟从何处习得?纵使百般否认其人便是师尊明镜,可那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又岂会认错?难不成自己会无故冤枉他老人家不成?!
他遍寻记忆,搜罗天下奇术异法——中州正魔两道,各派系分支、妖魔两道、魔界鬼域,乃至四界传说,从未听闻有人施展过这般功法。
即便自己见识有限,孤陋寡闻,可这般独特的功法若存于世,又怎会毫无风声?可江湖传闻中也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痕迹啊——可此等邪异之术,竟赤裸裸的发生在自己眼前……难不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更令他百般纠结的是,除却那恶蛟出渊般的功法,那凌云遁分明便是玄极门的不传之秘术啊!又岂会被外人施展!这等镇派绝学,若无师承指点,纵使天纵奇才也难窥门径。世间又怎会有人无师自通?简直荒谬至极!
真涯子嘴角泛起苦笑,这荒谬之事偏偏就在眼前上演。其实三日前他便察觉端倪,只是始终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那抹熟悉的身影与身法,分明指向他最不愿怀疑的人。
此刻,那蛟龙般的身影与师尊明镜重叠在一起,令他不得不直面这个令他撕心裂肺的现实——他并非此刻才恍然大悟,实则是不愿相信事实罢了。
多年来,明镜道人的一言一行早已在真涯子心中烙下深刻印记。此刻眼前这个装疯卖傻、刻意隐藏实力的师尊,令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师尊怎会如此......正当真涯子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明镜为何会施展这等闻所未闻的诡异秘术之际,一个惊雷般的念头骤然劈开迷雾——太乙神术!
正是!除了那青铜卦签所载之太乙神术,世间还有何种功法能造就如此惊人的速度与鬼魅般的身法?也唯有那上古神卷,方能造就如此惊世骇俗之术。真涯子不禁想起自己不正是刚刚从中悟出不久的绝情斩,就连佟枯祖也曾持有那青铜卦签,从中参悟出连无极老祖都弃用的九幽恸绝杀吗。
难道......师尊更早获得此神卷,早已参透此卷,将身法已练至化境,却一直深藏不露?
真涯子突然想起,令他毛骨悚然的江湖传言:青铜卦签共有九卷,眼前自己所得不过是最后一卷残篇。这个念头令他呼吸陡然急促,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莫非师尊的野心,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可怕?
竟是要集齐那整套的青铜卦签?可自从当年无名师伯放的那场大火后,那八卷卦签的踪迹早已随着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一同化为了灰烬。世人皆知那几卷太乙神术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传说。
可师尊竟仍未死心?思绪翻涌间,真涯子突然明白:多年来表现出的木讷,实则是为寻秘术而精心伪装的假象!但其余八卷卦签的下落又在何处?更令他费解的是,师尊夺取凤羽神剑又有何用意?难道卦签藏在某种禁制之中?尚需凤羽方能解封?
此刻的真涯子心潮翻涌。根本无暇深究师尊的图谋。他不在乎师尊是否在追寻那八卷青铜卦签,也不像师尊那般执着于无极大道。他与明镜不同,他唯一牵挂的,是若曦此刻尚被困于梵音幻境。他满心只系着凤羽神剑的下落。而那道夺走凤羽神剑的鬼魅身影,必是师尊明镜无疑!眼下当务之急,是追踪师尊行迹,而唯有夺回凤羽神兵,手持此至灵神剑,才能于千人千境的梵音幻境之内,瞬息直抵瑶台救出若曦......
青铜卦签的离奇失踪,太乙神术的玄妙传说,此刻这些又与他何干?那几卷承载太乙神术的卦签,究竟是毁于道一子癫狂之时,还是随这位前辈一道化为尘土,又或许隐匿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谁又能说得清呢?真涯子此刻唯一在意的,是那柄通体灵力四射泛着幽幽寒光的凤羽神剑。那是解救若曦脱困的唯一希望,是他必须夺回的瞬息直抵瑶台开启那法阵的灵钥。
他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目光穿过巍峨的玄极山,仿佛看见千里之外——那个诡谲的身影正贪婪地摩挲着那柄凤羽神剑,那柄本该属于他解救若曦的神兵,如今却成了他人掌中玩物!
他已别无选择,青铜卦签的下落,江湖的纷扰,此刻都已化作过眼云烟。唯有凤羽神剑的寒光,在他心头灼烧出一个执着的印记。
山风掠过,却吹不散他眼中的迷惘。未来如同那雾中远山般朦胧。前路未卜,除了追寻其师明镜道人的踪迹,夺回凤羽,这世间已再无第二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