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定风波与惊雷起
便利店内的空气，在吕大爷那柄青铜短剑插入地面的瞬间，仿佛从粘稠的泥沼变成了坚实的大地。那三个“清理者”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面具下的电子眼红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发出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烧毁般的“滋滋”声。
他们身上那股冰冷的、纯粹的“抹除”意志，被一股更加浩瀚、深沉、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与生机的力量彻底压制、冲刷，如同积雪遇上烈阳，迅速消融。
店外，被干扰的灯光、音响、电器全部恢复了正常，《最炫民族风》的旋律重新变得高亢而稳定，关东煮的香气和烧烤的烟火气再次浓郁地弥漫开来。
王胖子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个穿着大裤衩、人字拖，却手持古朴青铜剑，气场两米八的干瘦老头，手里的肉串差点掉进炭火里：“卧……卧槽？吕、吕大爷？您老这是……刚从哪个古墓里溜达出来？”
冷月也收起了战斗姿态，看着吕辉然，又看看吕大爷，冰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惊”的情绪。她能感觉到那柄青铜剑上散发出的力量层次，远超她的理解。
吕辉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拄着那根自制的“五行扰乱棍”，看着爷爷，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埋怨：“老爷子，您再晚来一步，就只能给您孙子收尸了……顺便可能还得赔上这间店。”
吕大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青铜短剑从地上拔起来，随意地用报纸重新包好，夹在腋下，仿佛那不是什么上古神器，而是刚从菜市场买的擀面杖。他走到收银台，拿起保温杯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
“少给老子放屁！就这几个歪瓜裂枣，还能把你怎么样？老子这是给你小子压阵，顺便看看你这段日子有没有长进！”他目光扫过店里布置的彩灯、还在轰鸣的音响，以及吕辉然手里那根奇葩的棒球棍，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虽然路子是野了点。”
他走到那三个僵立的“清理者”面前，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个的小腿，发出金属碰撞般的闷响。
“啧，‘天机阁’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量产型的‘陶俑’也敢放出来丢人现眼？”吕大爷嗤笑一声，伸出干枯的手指，在其中一人的面具上某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那白色面具从中间裂开，脱落下来，露出下面……并非人脸，而是一张完全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毫无生气的面孔，双眼的位置是两颗已经黯淡无光的红色晶体。
“果然是这东西。”吕大爷撇撇嘴，“早期淘汰的‘傀儡’，连点自主意识都没有，纯粹的执行工具。看来‘观测者’那边，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拿来当炮灰试探。”
吕辉然和冷月都凑过来看，心中凛然。这“清理者”果然不是人类！
“爷爷，他们……”
“没事了，核心指令被老子用‘定坤剑’的场能冲散了，现在就是三坨废铁。”吕大爷摆摆手，又看向那盆仙人掌，尤其是那个蔫头耷脑的花苞，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这‘钥匙’被这么一刺激，共振频率有点乱了，得赶紧理顺，不然迟早还得炸。”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个花苞上，闭目感应了片刻，嘴里嘀咕着：“林家丫头这‘蕴灵土’和‘清心茶’倒是有点门道，勉强吊着没彻底失控……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吕辉然心里一紧：“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吕大爷睁开眼，瞪着他，“老子不是告诉你了？找个更大的‘锚’！你这折腾半天的烟火气，对付这种低级傀儡和干扰还行，真想定住这快要爆发的‘钥匙’，还差得远！”
他目光扫过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锐利：“而且，打了小的，老的该出来了。那个戴眼镜的‘观测者’，可不是省油的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街角远处，突然亮起了两道雪白的车灯。那辆原本被吕大爷撞开的灰色面包车，被另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的豪华轿车取代。车门打开，墨教授缓步下车，依旧是一身得体的风衣，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他手里拿着那个平板电脑，脸上没有任何挫败的表情，反而带着一种更加浓厚的、如同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般的兴趣。
阿豹跟在他身后，眼神凶狠地盯着便利店内的吕大爷，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你看，来了吧。”吕大爷浑不在意，反而拿起收银台上王胖子之前送来的、已经凉了的烤串，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嗯，胖子这手艺，还行。”
墨教授没有靠近，就站在街角，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设备，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儒雅：
“想不到，在这小小的便利店，不仅能遇到前‘因果调控师’，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守夜人’执剑者，吕老先生。真是失敬。”
吕大爷嚼着烤串，含糊不清地回道：“少他妈套近乎！带着你的破烂滚蛋！这地方，老子罩了！”
墨教授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吕老先生何必动怒？我们并非敌人。‘信标’与‘钥匙’的出现，意味着‘边界’的不稳定，这是关乎所有人生存的大事。我们需要集合力量，共同研究，找到应对之法。而不是像您这样，一味地封堵、压制。”
“放你娘的狗屁！”吕大爷把签子一扔，“你们那叫研究？拿活人当小白鼠，拿城市当试验场！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天机阁’打的什么算盘！想利用‘钥匙’开门？门都没有！”
墨教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来，理念不同，无法沟通了。既如此……”他抬起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全，只能采取……必要措施了。”
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理者”带来的更加庞大、更加有序、也更加冰冷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从四面八方向便利店涌来！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干扰，而是……同化！
便利店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灯光变得苍白，声音变得遥远，连关东煮的香气和烧烤的味道都在迅速淡化！墨教授竟试图用强大的能量场，将便利店这片区域从现实的维度中暂时“剥离”出去！
一旦被成功剥离，“人间烟火”将失去根基，吕大爷的“定坤剑”场域也会被极大削弱，那盆仙人掌的共振将再也无法压制！
“妈的！玩这么大！”吕大爷脸色一变，猛地将腋下的青铜短剑再次顿在地上！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试图稳固周围的空间。
但墨教授准备的显然更加充分，那无形的同化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定坤剑”撑开的场域，边界在缓缓缩小。
吕辉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光线变得诡异，一种强烈的失真感袭来。冷月也皱紧了眉头，她的力量在这种层面的对抗中显得有些无力。
“老爷子！顶不住啊！”吕辉然急道。
吕大爷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支撑得并不轻松，他咬牙道：“这龟孙子调动了附近的基站点能量！范围太大！老子的‘定坤剑’是定点防御的玩意儿，范围覆盖不是强项！”
范围……覆盖？
吕辉然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看向店里那些依旧在努力散发着光、热、声音和气息的电器、灯光、音响，还有王胖子那依旧顽强冒着烟的烧烤炉！
单一的“烟火气”能量微弱，但如果是……联网的呢？
他想起了爷爷留下的那本《电工基础入门》，想起了自己下午捣鼓的那些东西，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老爷子！撑住十秒！”吕辉然大吼一声，扔掉棒球棍，如同脱缰的野狗般冲向后面的杂物间！
冷月下意识想跟上，却被吕大爷喝止：“别管他！让他去！这小子……可能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吕辉然在杂物间里一阵翻箱倒柜，扯出无数电线、之前拆解的旧收音机零件、电磁炉线圈，甚至还有几个废弃的手机充电宝！他双手快得出现了残影，将那些东西与他下午改造的简易过载电路粗暴地连接在一起，然后将所有线头，猛地插进了店里那个老旧的、连接着整个电路系统的总闸开关箱里！
“给老子……并网发电啊！”他怒吼着，合上了电闸！
“噼里啪啦——！！”
总闸箱里爆出一大团耀眼的电火花！整个便利店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以一种不正常的、近乎狂暴的亮度重新亮起！所有的电器同时发出超负荷的轰鸣！
与此同时，以便利店为中心，整条街的路灯、附近居民楼零星的灯光、甚至远处写字楼的霓虹招牌……凡是连接在同一个区域电网上的灯光，都如同被传染了一般，开始同步地、剧烈地明灭闪烁！
吕辉然，竟然利用电路基础知识和他那歪打正着的“扰乱”能力，以自家便利店为原点，将那股混乱而充满生机的“烟火现实”能量，通过物理上的电网，短暂地、粗暴地“同步”到了更大范围的现实环境中！
他不是在创造能量，他是在共振现实！
一瞬间，墨教授那试图“同化”便利店的有序能量场，撞上了一大片突然变得“躁动不安”、“拒绝被定义”的现实空间！就像试图用模具去塑造一片沸腾的大海！
“咔嚓！”
墨教授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瞬间碎裂！他本人也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脸上首次露出了惊容：“这……这是什么？能量反馈……怎么可能？！”
他赖以维持同化场的基站点能量，被这突如其来的、范围极广的“现实扰动”瞬间干扰、中和、乃至反噬！
那无形的同化海啸，如同撞上了堤坝，轰然溃散！
便利店周围扭曲的景象迅速恢复正常，灯光、声音、气味再次变得真切而浓郁！
吕大爷压力一轻，惊讶地看了一眼从杂物间里钻出来、满脸黑灰、头发根根竖起的吕辉然，哈哈大笑：“好小子！有你的！这就叫，以万家灯火，破你孤家寡道！”
街角，墨教授脸色阴沉地放下碎裂的平板，深深地看了一眼便利店内的吕辉然，眼神中不再仅仅是观察的兴趣，而是带上了一丝……忌惮。
他不再停留，转身坐回车内。阿豹恶狠狠地瞪了这边一眼，也跟着上车。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迅速消失。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店内，吕辉然脱力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月默默递给他一瓶冰水。
王胖子冲进来，看着一片狼藉但完好无损的店，又看看吕大爷和吕辉然，语无伦次：“没、没事了？刚才……刚才那是……拍电影呢？”
吕大爷没理他，走到吕辉然身边，用脚踢了踢他：“还行，没丢老子的人。”他看了看那盆因为能量冲击反而暂时稳定下来的仙人掌，“不过这‘钥匙’的问题还没根本解决。而且，算是彻底打了‘天机阁’的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吕辉然抬起头，看着爷爷，擦了把脸上的黑灰，露出一个疲惫却带着锋芒的笑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到底。”
“反正，”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城市灯火，语气坚定，“我就一看店的。”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