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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错误的归途

时空的夹缝,是无光的河流。

景月感觉自己正在这条河流中沉浮,身体轻盈得仿佛要化入虚无,意识却清醒地感知着每一次湍流的冲刷。月华在周身流转,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护罩,包裹着他自己和身后的四个身影。怀中,丛云切安静地躺着,刀身上那层由白胡子海贼团信念与月华之力共同构筑的封印符文缓缓流动,散发着微弱的银白与暗金交织的光晕。

“警告,时空坐标发生偏移。”

七实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她悬浮在景月侧后方,手中的平板绽放出比周围黑暗更深的幽蓝光芒,无数数据流在屏幕上瀑布般刷新。

“偏移原因?”景月问,声音在虚无中无法传播,只能通过精神链接传递。

“初步分析,扰动源为‘丛云切’残余能量与当前时空薄弱点产生共振。该薄弱点位于目标时代(战国时代)附近,关联另一条高活跃度时间流。”七实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正在重新锚定坐标……检测到强干扰……修正失败。预计坠落点:未知。”

“未知?”永远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紧张。她紧握着菊十文字,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烛火般闪烁。妖力在她周身流转,形成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与时空乱流对抗。

刹那没有出声,只是将怀中的丛云切抱得更紧了些。兼光之巴横在膝上,刀鞘上的巴纹路微微发亮,似乎在感知着外界异常的空间波动。诸叶搭箭在弦,破魔灵力在箭尖凝聚成一点金色的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

“倒计时,三,二,一——”

七实话音未落,前方骤然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

不是出口的光芒,而是某种……撕裂。仿佛黑暗的幕布被两只无形巨手生生扯开,露出后方光怪陆离、急速流转的无数画面碎片:燃烧的城楼、飘扬的旗帜、刀光剑影、僧袍与铠甲的残影……还有一股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气息——铁锈、火焰、焦土、以及某种深沉的、属于“历史”本身的厚重与悲哀。

“抓紧!”

景月低喝,月华之力全力爆发,在护罩外又凝聚出数层流转的银白光纹。然而那道裂缝传来的吸力远超想象,如同黑洞般将他们连同周围大片的时空乱流一同吞没!

天旋地转。

无数光影、声音、气息如潮水般拍打而来——

“……天下布武!”

“南无阿弥陀佛!”

“敌在本能寺!”

火焰爆燃的轰鸣,刀剑交击的锐响,战马嘶鸣,士卒的呐喊与濒死的哀嚎……

在这片混乱的洪流中,景月清晰地感知到,怀中的丛云切剧烈地震颤起来!刀身上的封印符文光芒大盛,竟主动与裂缝中传来的某种气息产生了共鸣!那是一种同样深沉、同样浸透鲜血与执念,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有序”的力量——仿佛无数人的信仰、记忆、传说,历经漫长岁月沉淀而成的一种……“历史的重量”。

“警告!检测到高密度‘思念体’能量集群!正在被裂缝余波卷入!坐标强制锁定——1572年,尾张国与美浓国边境,山区。”

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仿佛从万丈高空砸落地面。月华护罩在最后一刻缓冲了大部分冲击,但景月仍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喉头涌上腥甜。他强行压下,睁眼看向四周。

不是预想中熟悉的御神木森林。

而是一片陌生的、略显荒凉的山林。时值深秋,树木枝叶稀疏,露出灰白的天空。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枯叶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山溪流淌的声响。最重要的是——时代树那独有的、宁静而浩瀚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这里距离正确的回归点,恐怕相当遥远。

“咳……咳咳!”永远第一个跳起来,拄着菊十文字,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们回来了吗?”

刹那抱着丛云切缓缓站起,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山林,眉头微蹙:“不。气息不对。这里很……‘新’。没有那种古老沉淀的感觉。”

“而且,时代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诸叶收起弓箭,手指轻触地面,试图感知地脉灵力,却只捕捉到稀薄而杂乱的波动。

七实悬浮在半空,平板光芒收敛,快速进行着环境扫描:“坐标确认:元龟三年,西历1572年,尾张与美浓交界山区。误差:空间坐标偏离约三百里。原因:丛云切与未知时间流薄弱点共振导致的连锁偏移。”

“三百里?”永远瞪大眼睛。

景月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落在怀中丛云切上。刀身仍在微微震颤,封印符文的光晕流转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仿佛在“呼吸”,在“共鸣”。他顺着那股共鸣的感应,抬眼看向山林另一侧——

大约百步之外,另一片被撞击清出的空地上,六道身影正从扭曲的光影中缓缓凝聚、显现。

二、 另一批旅人

最先凝实的,是一抹深蓝。

那是一位身着绀色狩衣、外罩浅金色羽织的男子。他跪坐于地,姿态优雅得仿佛不是从时空乱流中坠落,而是正准备参加一场月下茶会。深蓝近黑的发间,一缕挑染的浅金垂落额前。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到近乎虚幻的面容,以及那双最为引人注目的眼睛——右眸是深邃的绀青,左眸却仿佛嵌着一弯金色的新月,正流转着幽微的光华。

“哈哈哈……”他低笑起来,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看透世事的从容与愉悦,“这里似乎不是本能寺呢。”

随着他的话语,其余五道身影也彻底凝实。

“时间坐标错误!”厉喝声响起。一名身着内黑外白神父装、颈系红色领巾、紫发紫眸的青年豁然起身,手已按在腰间的打刀刀柄上。他神色凌厉,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一种严谨而锐利的气场。“气息不对!这里的‘历史尘埃’味道太淡了!比预定时间早了至少十年!”

“冷静,长谷部。”一个冷静的少年声音响起。那是一位穿着白色军装式服饰、外罩深蓝羽织的短发少年。他推了推眼镜,冰紫色的眼眸快速扫过四周植被、土壤、远处山形,又抬头看了眼天色,“根据星象、植被落叶程度和土壤湿度判断,当前时间点约为元龟三年,即1572年秋。我们偏离了至少十年。”

“十年……”喃喃声来自旁边一位白色短发、发梢微卷的少年。他穿着与药研类似的军装,但配色更深沉,表情也有些恍惚。他身边,一位黑发扎成马尾、发梢同样微卷、笑容爽朗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骨喰,振作点!虽然早到了十年很奇怪,但总比掉进时间乱流强嘛!”

“啊,真是的,衣服都乱了。”最后一位凝实的身影是位高大俊美的青年,身着黑色军装与白色披风,正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和眼罩。他看起来最为沉稳,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显示着事态的严重。

这六人,无论衣着、气质、还是彼此间的称呼,都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更让景月目光微凝的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非妖力,也非灵力,而是一种更加“凝聚”、更加“具象”的意念之力。仿佛……器物经年累月,承载了无数人的思念、信仰、传说后,孕育出的“灵”。

而此刻,这六位“器物之灵”的目光,齐齐投向了景月一行人,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刹那怀中的那柄巨大薙刀——丛云切。

“那是……”被称为“长谷部”的紫发青年瞳孔骤缩,手瞬间握紧了刀柄。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混合着血腥、杀意、毁灭,以及某种更深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恶”,正从薙刀上散发出来。这与他们常年对抗的“时间溯行军”身上的腐朽气息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根源”。

“唔……”那位绀发金眸、气质优雅的男子——三日月宗近,微微眯起了新月之眸,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一丝探究,“真是不得了的气息呢。仿佛汇聚了无数战场亡魂的哭嚎,又像是被某种深重执念反复浸染淬炼过的凶刃……哈哈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样的‘邻居’。”

那位白色短发、气质清冷的少年——骨喰藤四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与马尾少年鲶尾藤四郎背靠背站立,手已搭上腰间的胁差刀柄。药研藤四郎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景月五人,最后落在七实手中的平板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烛台切光忠整理好衣领,默默站到了三日月身侧,手按刀柄,姿态戒备而不失礼节。

气氛瞬间紧绷。

“你们是什么人?”压切长谷部踏前一步,声音冷硬如铁,“那柄薙刀,为何会有与时间溯行军相似的不祥气息?你们与历史修正主义者是何关系?”

永远立刻踏前一步,挡在刹那身前,菊十文字横举:“喂!你们又是什么人?突然冒出来就说些奇怪的话!”

刹那抱紧丛云切,冰蓝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对方。诸叶的箭尖微微抬起,锁定看似为首的三日月宗近。七实平板上光芒微闪,开始快速扫描分析对面六人的能量构成。

景月抬起手,示意永远稍安勿躁。他上前一步,与三日月宗近遥遥相对,金色的竖瞳平静地迎上对方那双非人的眼眸。

“我等乃过路之人,为净化此刀邪气,意外流落此间。”景月的声音平稳,不卑不亢,“尔等所言‘时间溯行军’、‘历史修正主义者’,我等闻所未闻。观诸位形貌气息,亦非此世之人。莫非……同是天涯沦落客?”

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许,新月眼眸中光华流转:“哦?净化邪刀?这倒是有趣。我等乃‘刀剑付丧神’,受命前往不同时代,维护历史正轨,剿灭意图篡改历史的‘时间溯行军’及幕后黑手‘历史修正主义者’。此番本欲前往天正十年(1582年)的本能寺,却不知何故至此。”他目光再次扫过丛云切,“阁下手中之刀,邪气深重,更引来了不少‘不速之客’呢。”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警告!检测到复数高能量反应正在高速接近!方位:东、南、北!能量特征与数据库部分匹配……判定为‘时间溯行军’!数量:三十以上,仍在增加!”七实的警报声同时在景月团队众人脑海中响起。

几乎同时,药研藤四郎也脸色一沉:“三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十一点钟方向,有大量‘历史扭曲反应’在靠近!是时间溯行军!这个数量……是侦察部队的十倍以上!”

压切长谷部瞬间拔刀出鞘,寒光凛冽:“果然是冲着那柄邪刀来的吗?!准备战斗!”

“哈哈哈,看来叙旧要稍微推迟一下了。”三日月宗近缓缓站起身,手扶上了腰间的太刀刀柄。虽然依旧在笑,但他周身那股悠远从容的气息,已悄然转为内敛的锋锐。

山林四周,黑雾开始弥漫。

三、 初战·共鸣与锋芒

黑雾并非自然雾气,而是粘稠、阴冷,带着腐朽铁锈与淡淡血腥的气息。雾气中,影影绰绰的身影浮现——它们身披残缺破烂、式样古老的铠甲,手持锈蚀斑斑的刀枪,头盔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只余两点猩红的光芒在跳动。它们行动时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与对生灵本能的憎恶。

时间溯行军。

“啧,这个数量……”鲶尾藤四郎啧了一声,与骨喰藤四郎同时拔出了胁差,兄弟二人背靠背,眼神锐利。

“永远,刹那,诸叶,护住七实和丛云切,结三角阵。以防守反击为主,优先观察敌人特性。”景月快速下令,自己则踏前几步,与刀剑男士们隐隐形成一道防线。他脸色依旧苍白,体内月华之力在之前维持通道和净化仪式中消耗甚巨,但此刻必须出手。

“明白!”永远应道,与刹那、诸叶迅速站定方位。刹那将丛云切背在身后,双手握住了兼光之巴。丛云切似乎感应到外界浓郁的“历史”气息与敌意,刀身微颤,封印符文流转加速,但并没有邪气外泄——之前的净化仪式效果显着。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这些‘邻居’有多少斤两吧。”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太刀“三日月宗近”缓缓出鞘。刀身弧度优美,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寒芒,刀纹如新月叠影,美丽而致命。

战斗在瞬息间爆发。

时间溯行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三个方向无声涌来。它们没有呐喊,没有阵型,只有最纯粹的、扑杀一切“异常存在”的本能。

“压切!”压切长谷部率先迎上东侧之敌。他的刀法凌厉简洁,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刀都直取要害,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阻碍、贯彻主命”的决绝意志。他的刀锋上隐隐有紫黑色的流光缠绕,所过之处,溯行军那看似坚固的腐朽铠甲如同纸糊般被切开,黑雾崩散。

“哈哈哈,老人家也不能落后啊。”三日月宗近身影飘忽,如同月下舞蹈,太刀挥洒间,新月般的刀光纵横交错,优雅而精准地收割着生命。他的战斗方式与压切的凌厉截然不同,更注重节奏与控制,仿佛在布局一盘棋,敌人皆是他手中的棋子。

骨喰藤四郎与鲶尾藤四郎兄弟配合无间,两把胁差化作银色旋风,在敌群中穿梭。骨喰的刀法冷静精准,擅抓破绽一击致命;鲶尾则更加灵动多变,常以佯攻配合兄长。药研藤四郎游走在战场边缘,短刀“药研藤四郎”在他手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专攻溯行军关节与能量节点,效率极高。烛台切光忠则守护在侧翼,太刀“烛台切光忠”势大力沉,每一击都如雷霆劈落,将敢于靠近的敌人连人带甲轰成碎片。

另一边,景月团队的战斗风格则迥然不同。

景月并未直接冲入敌阵,而是站在原地,双手结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潮红,但他眼神沉静。体内近乎枯竭的月华之心微弱跳动,引动天地间稀薄的月华之力。

“月华·凝光。”

清冷的银色光点在他身前凭空浮现,迅速凝聚成数十枚拳头大小、边缘锋锐的月华光刃。随着他手印一变,光刃无声激射,轨迹刁钻,精准地穿透一名名溯行军的头颅、心口等要害。被月华光刃击中的溯行军,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冒起缕缕黑烟,发出无声的哀嚎,随即整个身体如同沙塔般崩解消散,仿佛被“净化”了一般。

永远娇叱一声,妖力爆发,银发无风自动。她不再保留,将这几日积蓄的妖力尽数灌注于菊十文字。刀身泛起炽烈的青白色雷光,发出低沉龙吟。

“苍龙破·乱!”

不再是凝练一线的点杀,而是分化出十数道稍细的青色雷光,如同灵蛇出洞,在她身周十丈范围内疯狂窜动、绞杀!雷光所过之处,溯行军纷纷麻痹、僵直,随即被后续雷光撕碎。这种大范围的攻击消耗巨大,但清兵效率极高。

刹那没有使用需要蓄力、消耗巨大的“冥道残月破”,而是将妖力灌注于兼光之巴,施展精妙的薙刀术。她的刀法融合了比斯塔的“蔷薇剑舞”与自身对空间的敏锐感知,每一刀都斩在敌人攻势的薄弱点或关节处,刀身划过时,偶尔会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幽蓝涟漪,被她击中的溯行军,动作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卡顿”,仿佛与周围空间的联系被轻微干扰。她身影飘忽,在敌群中穿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将靠近的敌人一一斩于刀下,牢牢护住身后背着丛云切的位置。

诸叶立于阵中,弓如满月。她没有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灵力的“破魔流星”或“贯日”,而是以最基础的“破魔之箭”连珠速射。金色的箭矢如同流星赶月,每一箭都精准命中一名溯行军的眉心、咽喉或持兵手腕。破魔灵力对溯行军身上的“历史扭曲气息”和“腐朽之力”有明显的克制效果,中箭者往往动作一滞,身上黑雾剧烈翻腾,实力大减,甚至直接崩散。她的射速极快,竟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北侧大半的敌人,为永远和刹那减轻了巨大压力。

七实悬浮在半空,平板光芒闪烁,并非攻击,而是进行全方位扫描记录:

“[目标:时间溯行军。能量构成:历史怨恨沉淀73%,时空扭曲之力18%,未知腐朽意念9%。物理强度:平均约等于本世界中级妖怪。特性:对常规物理攻击有一定抗性,对‘信仰’、‘净化’、‘历史修正’类能量敏感。行动模式:基于对‘历史异常点’的憎恶本能,存在基础战术配合。]”

“[记录:付丧神战斗数据。能量特性:高度凝聚的‘器物信仰’与‘历史印记’,攻击附带‘概念’属性。个体差异显着……]”

“[记录:妖力、月华之力、破魔灵力对溯行军特效数据对比……]”

战斗激烈,但局势很快被控制。这批溯行军数量虽多,但个体实力并不算顶尖,在两边人马的联手剿杀下,迅速减少。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战斗接近尾声时,刹那背后的丛云切,突然剧烈一震!

“嗡——!”

低沉悠长的刀鸣响起,并非邪气爆发,而是刀身深处某种沉淀的“意念”被外界浓郁的“历史气息”和“杀戮之意”所引动,自发地震颤共鸣!那层由白胡子海贼团信念与月华之力构筑的封印符文光芒大放,强行压制住了刀鸣,但仍有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气息泄露出来——那是跨越两个世界、无数战场凝聚的杀伐之气,是王者陨落的不甘与霸念,是海贼豪杰的纵情与悲壮,是烈火与雷霆,是狂笑与怒吼……

这股气息席卷开来的瞬间,所有剩余的时间溯行军,动作齐齐一滞!

紧接着,它们头盔下的猩红光芒疯狂跳动,仿佛被注入了狂暴药剂,发出无声的、充满贪婪与渴望的嘶吼!它们不再攻击最近的目标,而是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朝着刹那——更准确地说,是朝着她背后的丛云切——狂涌而去!甚至彼此踩踏,阵型大乱,只为了更靠近那柄薙刀一些!

“怎么回事?!”压切长谷部一刀斩碎扑向刹那侧翼的一名溯行军,厉声喝道。

“那刀在吸引它们!”药研藤四郎短刀连刺,逼退两名敌人,脸色凝重,“就像……就像对‘历史道标’的渴望!但更加原始和贪婪!”

“刹那!小心!”永远惊呼,一道苍龙破轰散扑向刹那正面的三名溯行军。

刹那眼神一凛,双手握紧兼光之巴,冰蓝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幽蓝光芒。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潮水般涌来的溯行军,踏前一步,薙刀划出一个圆满的弧线。

“兼光之巴·圆舞。”

刀光如环,幽蓝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冲入涟漪范围的溯行军,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扭曲,仿佛陷入泥沼。但数量太多了!后续的敌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涌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切入刹那身侧。

是宗三左文字。

这位一直沉默战斗、气质忧郁的打刀付丧神,不知何时已突破了外围敌群。他的目光没有看敌人,而是死死盯着刹那背后的丛云切,左眼中那抹暗红的“魔王烙印”仿佛在燃烧。他的表情是一种混杂了痛苦、恍惚、以及……奇异共鸣的扭曲。

“你也……在哭吗……”他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面对扑来的溯行军,他甚至没有去看,只是本能地挥刀。

刀名“宗三左文字”。刀光并不华丽,却带着一股凄艳绝伦的美感,仿佛夜空中凋零的火焰,又像血海中绽放的妖花。他的每一刀,都精准地掠过溯行军的脖颈、关节,刀锋过处,敌人无声崩散,但崩散的黑雾中,竟隐约幻化出细微的、跳跃的火星幻影,转瞬即逝。

他斩杀的效率极高,瞬间清空了刹那身侧大半敌人。但他本人的状态却越发不对,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左眼的烙印红光越来越盛,仿佛要滴出血来。

“宗三!”三日月宗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宗三左文字浑身一颤,仿佛从梦魇中惊醒。他猛地后退一步,捂住左眼,单膝跪地,剧烈喘息。被他斩杀的最后一名溯行军,崩散的黑雾中火星幻影稍纵即逝,却让距离最近的刹那,隐约“听”到了一丝——火焰燃烧木料的噼啪声,以及一声极轻、极淡,仿佛解脱又仿佛不甘的叹息。

与此同时,丛云切的震颤和鸣动,也骤然停止。封印符文光芒收敛,恢复了平稳流转。那些疯狂涌来的溯行军,仿佛失去了目标,攻势一滞。

“就是现在!全灭它们!”压切长谷部大喝,刀光暴涨。

其余刀剑男士与景月团队抓住机会,全力出手。失去了统一目标和疯狂意志的溯行军,很快被清扫一空。

黑雾散去,山林重归寂静,只余满地正在缓缓消散的黑色灰烬,证明着刚才战斗的激烈。

四、 篝火旁的对话

夜幕降临,山林中燃起两堆篝火。

一堆篝火边,坐着景月、永远、刹那、诸叶和悬浮的七实。丛云切被刹那横放膝上,兼光之巴立于身侧。永远在啃着干粮,诸叶在擦拭弓箭,景月闭目调息,脸色依旧不佳。七实的平板上数据流无声滚动,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另一堆篝火旁,则是六位刀剑男士。三日月宗近优雅地坐在一段枯木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压切长谷部抱臂而立,眉头紧锁,目光不时瞥向对面的丛云切。骨喰和鲶尾靠在一起休息,药研在检查自己的短刀,烛台切光忠则在……试图用随身的简易工具加热水壶。

气氛有些微妙。战斗中的短暂联手,并未完全消弭彼此的陌生与警惕。

“那么,重新正式认识一下。”三日月宗近率先开口,新月眼眸含笑看向景月,“在下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之一,姑且算是这支队伍的指挥。这几位是压切长谷部、宗三左文字、不动行光、药研藤四郎、骨喰藤四郎、鲶尾藤四郎、烛台切光忠。如先前所言,我等乃刀剑付丧神,来自未来时代,职责是维护历史正轨。”

他每报一个名字,对应的付丧神便微微颔首或抬眼示意。只有宗三左文字依旧低着头,看着跳跃的篝火,不知在想什么。而不动行光……

“不动行光呢?”药研藤四郎忽然皱眉,四下张望。

“刚才战斗一结束,他就朝那个方向跑了。”骨喰藤四郎指向山林深处,信长城池所在的大致方向,声音平淡。

“那个笨蛋!”压切长谷部脸色一沉,就要起身去追。

“长谷部,稍安勿躁。”三日月宗近抬手制止,笑容微淡,“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突然得知这里是一五七二年,距离本能寺还有整整十年……他需要时间消化。”

压切长谷部拳头握紧,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但脸色依旧难看。

景月缓缓睁开眼,金色竖瞳平静地看向三日月:“在下景月。这几位是我的同伴,永远、刹那、诸叶,以及七实。我等来自……与诸位不同的‘彼方世界’,为净化此刀——‘丛云切’之上所附的跨界邪气而来。不料归途生变,流落此间,更将诸位卷入,实非所愿。”

“净化邪气……”宗三左文字忽然抬起头,暗红色的左眼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他盯着丛云切,声音沙哑,“那柄刀里的‘声音’……很痛苦。无数战场亡魂的哀嚎,王者霸念的挣扎,还有……火焰。和我梦里的火,很像。”

刹那低头看向膝上的丛云切,手指轻轻拂过刀鞘:“它曾属于一位豪杰,历经无数血战,亦被邪念侵蚀。我们已将其净化大半,但最深的核心,仍残留着原主的执念与悲伤。”她没有说出白胡子的名字,但语气中的敬意显而易见。

“不同的世界……净化邪刀……”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也就是说,你们并非历史修正主义者,此次相遇纯属意外。而你们的目标是彻底净化那柄刀,然后离开这个时代?”

“正是。”景月点头。

“那你们的目的呢?”永远忍不住问道,金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对面这些“刀变成的人”,“你们说要维护历史,是要确保那个‘本能寺之变’发生吗?可你们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她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织田组刀剑,尤其是提到“本能寺”时,压切长谷部瞬间绷紧的下颌,和宗三左文字眼中闪过的痛苦。

这个问题让刀剑男士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维护历史,并非因为我们喜欢那样的结局。”三日月宗近缓缓开口,新月眼眸中倒映着火光,显得深邃难测,“历史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有其既定的流向。时间溯行军和历史修正主义者,企图在河中筑坝、改道,甚至让河水倒流。那引发的混乱与灾难,将远超某一段河流本身的悲欢。我们的职责,是清除这些‘外力’,确保河流按照它应有的轨迹流淌。至于河水中的浪花是美是丑,是令人欣喜还是令人叹息……并非我们能决定,也并非我们该干涉。”

“可如果你们提前十年知道了结局,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永远追问,带着少女特有的直率与不解,“那个织田信长,是你们曾经的主人吧?眼睁睁看着他在十年后走向死亡……”

“永远。”景月轻声制止。

永远抿了抿嘴,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的疑问并未消散。

“正是因为知道结局,才更不能做多余的事。”压切长谷部声音冷硬,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任何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保护历史,是我们的‘绝对命令’。”

“命令……”宗三左文字低低重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知是在讽刺谁。

“但是,现在我们偏离了十年。”药研藤四郎冷静地指出关键,“按照原计划,我们应该直接出现在本能寺战场,在有限时间内完成任务,然后撤离。但现在是十年之前。这十年,我们该如何自处?仅仅是潜伏等待吗?历史修正主义者会因为这十年空白而无所作为吗?刚才那些被邪刀气息吸引的溯行军,数量远超寻常侦察部队,这本身就不正常。”

烛台切光忠放下水壶,沉声道:“药研说得对。我们意外降临此时代,本身已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异常点’。我们必须考虑,我们的存在本身,是否已经被历史修正主义者察觉,甚至利用。那柄邪刀(他看向丛云切)能吸引溯行军,或许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三日月宗近看向景月:“景月阁下,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景月沉吟片刻:“首要之事,是确定我等准确方位,并尝试联系后方,获取进一步指示。其次,需寻一处安全所在,助我恢复力量,并确保丛云切稳定。最后,查明此次时空偏移的根源,寻找回归正轨之法。”他看向七实。

七实平板亮起,投影出一幅粗略的地图,标注着他们当前推测的位置:“根据星图与地理特征比对,我们位于尾张东部山区,距离织田信长主城清洲约两日路程,距离京都约五日以上。时代树气息微弱,但大致方位可辨,位于西北方向,距离未知。建议:向西北移动,沿途收集情报,寻找灵力充沛或历史遗迹节点,尝试建立临时通讯或稳定点。”

“西北方吗……”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那也是前往美浓、近江的方向。或许,我们可以暂时同行一段。我们对这个时代的地理、势力更为了解,可以避免你们误入某些危险区域或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你们的力量……”他目光扫过景月、永远、刹那、诸叶,“特别是那种净化之力,或许在应对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某些手段时,能有奇效。当然,作为交换,我们也希望了解更多关于那柄邪刀,以及它吸引溯行军的原因。这或许关乎我们此次任务的变数。”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提议。景月与七实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以。”景月点头,“但有些事需提前言明。我等并非此世之人,行事准则或有不同。在涉及此世历史走向、尤其是与诸位职责可能冲突之事上,需以协商为要,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与冲突。”

“自然。”三日月宗近微笑,“那么,在抵达下一个城镇或安全点之前,我们便是暂时的盟友了,景月阁下。”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众人警觉望去,只见不动行光踉踉跄跄地走了回来。他脸上有泪痕,眼睛红肿,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狂乱,反而多了一种空洞的麻木。他看也没看众人,径直走到篝火旁,靠着树干坐下,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压切长谷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别开了脸。

宗三左文字看着不动行光,左眼的烙印微微闪烁,仿佛感同身受。

药研藤四郎默默递过去一个水袋。骨喰和鲶尾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篝火噼啪,映照着两张疲惫而复杂的面孔。一群来自异界的净化者,一队来自未来、背负着守护历史与面对旧主悲剧双重命运的刀剑付丧神,在这1572年深秋的山林中,因为一场意外,命运短暂地交汇了。

十年。

对于知晓结局的刀剑男士们而言,这是漫长的、清醒的凌迟。

对于景月团队而言,这是计划外的变数,也是观察这个陌生世界、寻找归途的窗口。

夜色渐深,山林沉寂。唯有两堆篝火,静静燃烧,照亮着围坐其旁、各怀心事的旅人。远处,属于这个战国时代的、真实的历史,正在无声地流淌。而一些来自时间之外的阴影,似乎也因这场意外的交汇,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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