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夜晚格外宁静,江亦谦坐在临时办公的农家小院里,望着满天繁星出神。村民们都已经入睡,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这片寂静。桌上摊开着已经完成的设计图纸,但他此刻却无法集中精神。
月光如水,洒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棵槐树让他想起了锦城大学图书馆前的那棵,也想起了那个总是在树下等他的女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青春的温度和初恋的芬芳。
那时的江亦谦还是个穷学生,为了凑够生活费,同时做着三份兼职。每天清晨五点,他就要起床送报纸,上午上课,下午去快递站分拣包裹,晚上还要送外卖到深夜。
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夜,他骑着二手自行车在结冰的路面上艰难前行。车篮里装着最后一份外卖,目的地是学校西区的教师公寓。他的手指已经冻得失去知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为了省钱,他一天只吃两顿饭。
送到目的地后,他意外地在公寓楼下看见了苏知予。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鼻子冻得通红。
你怎么在这里?江亦谦惊讶地问。
苏知予把保温桶塞到他手里:听说你最近在送外卖,想着这个点你应该饿了。这是我打工的花房老板送的饺子,我吃不完。
保温桶还是温热的,打开后香气扑鼻。江亦谦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别人送的,一定是苏知予自己花钱买的。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从那以后,苏知予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给他送吃的。有时是食堂多打的饭菜,有时是打工地方发的点心,有时是她自己做的便当。她总是说:你正在长身体,别太节省。
最让江亦谦难忘的是,有一次他无意中看见苏知予在花房的记账本。那个本子上详细记录着每一笔开销,在最下方有一行小字:这个月省下200元,给亦谦买营养品。
那一刻,这个从小吃尽苦头也从不流泪的农村男孩,第一次红了眼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将来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女孩,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记忆的画面流转,来到了大二那年的春天。
那天下午,江亦谦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送外卖。为了赶时间,他在一个十字路口闯了红灯,被一辆转弯的轿车撞倒在地。
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了。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医生告诉他,小腿骨折,至少需要卧床三个月。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苏知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泪痕。
你怎么样?疼不疼?她扑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腿上的石膏,声音里满是心疼。
江亦谦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骨折而已。
什么叫而已!苏知予的眼泪掉了下来,你知道我接到电话时有多害怕吗?
从那天起,苏知予开始了医院和学校两头跑的生活。每天早上,她先来医院给他送早餐,然后赶去上课;中午带着午饭来看他,下午再去花房打工;晚上又带着晚饭来陪他,直到护士来赶人。
你这样太辛苦了。江亦谦看着她又瘦了一圈的脸颊,心疼地说。
苏知予却摇摇头,细心地用湿毛巾给他擦脸:不辛苦。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最让江亦谦感动的是,苏知予不仅照顾他的生活,还主动承担起帮他补习功课的责任。她把自己的课堂笔记整理得清清楚楚,每天都会来医院给他讲解当天的课程内容。
你放心养伤,功课我帮你补。她总是这样说,外卖的工作我也帮你辞了,等你好了再找别的兼职。
有一天晚上,江亦谦发高烧,苏知予整夜没合眼,一直用酒精给他擦身降温。天快亮时,他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而苏知予却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她疲惫的睡颜上投下温柔的光晕。江亦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心里许下了一个郑重的承诺:这辈子,一定要娶这个女孩为妻。
三个月后,江亦谦终于可以出院了。当他拄着拐杖走出医院大门时,苏知予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为了庆祝你出院,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她神秘地说。
她带着他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打开了一间地下室的房门。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淡蓝色的壁纸,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最显眼的是靠墙放着一张崭新的书桌。
这是...江亦谦愣住了。
我租的。苏知予笑着说,虽然条件不太好,但至少你不用再住八人间了。养伤需要安静的环境。
江亦谦这才知道,为了租下这个地下室,苏知予又多打了一份工。看着这个虽然简陋却被布置得温馨舒适的小空间,他的眼眶湿润了。
知予,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等我毕业了,一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苏知予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回忆到此,江亦谦深深叹了口气。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那些温暖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翻到苏知予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有些过去,只能怀念,不能再触碰。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那个曾经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孩,如今已经走出了他的生命。但那些青春岁月里的温暖,却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成为他继续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