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照进病房,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江亦谦靠在床头,看着苏知予细心地为他削苹果。她的动作很轻柔,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老周提着一个旧布袋站在门口,神色拘谨。苏知予连忙起身:“周叔叔,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老周走进病房,目光落在江亦谦打着石膏的腿上,眼眶顿时红了:“江先生,您的伤...都是为了我...”
江亦谦温和地笑笑:“周叔叔别这么说,您没事就好。”
老周颤抖着手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这是当年真正的账目副本,还有陈景明伪造的账目对比。”他的声音哽咽,“苏科长出事前就察觉不对劲,偷偷交给我保管。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一定要把这个交给值得信任的人。”
苏知予接过文件夹,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泛黄的纸页,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所以爸爸早就知道陈景明要害他?”
老周沉重地点头:“陈景明嫉妒苏科长的职位,更嫉妒他家庭美满。他曾经公开说过,凭什么苏振邦什么都有,而他陈景明只能当个副手。”老周叹了口气,“那天苏科长把这份材料交给我时,还笑着说我想多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苏知予紧紧攥着那份文件夹,指节发白。
“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愧疚中。”老周老泪纵横,“我知道苏科长是冤枉的,却不敢站出来作证。陈景明威胁要对我家人下手,我...我是个懦夫...”
江亦谦轻声安慰:“周叔叔,您能保存这些证据十二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送走老周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苏知予站在窗前,背影单薄而脆弱。阳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哀伤。
“知予。”江亦谦轻声唤她。
苏知予转过身,泪水终于决堤:“亦谦,对不起...我一直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我不敢...”
江亦谦示意她坐到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苏知予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那天在仓库...是陈景明设计的圈套。他给我下了药,等我醒来时,就已经是那样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他拿着伪造的证据,说爸爸在狱中的生死都在他一句话之间。还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要对知然和你下手...”
江亦谦的手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那些转账记录,都是他逼我做的。”苏知予泣不成声,“他说需要借用花坊的账户走账,如果我不答应,就让知然永远回不来...知然欠下的高利贷,也是他一手设计的陷阱...”
江亦谦沉默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想起那些他以为苏知予背叛他的时刻——缺席的纪念日、忘记母亲的手术、那些说不清来源的转账...原来每一件背后,都藏着这样的苦衷。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的声音沙哑,“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苏知予猛地摇头,泪水浸湿了衣襟:“我太害怕了...陈景明说他在警局也有人,如果我报警,爸爸在狱中就会‘意外死亡’。他还说...说会让你身败名裂...我不能连累你...”
江亦谦长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个动作让他腿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但他没有松开。
“傻瓜...”他的声音哽咽,“你怎么这么傻...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苏知予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她紧紧抓着他的病号服,肩膀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你恨我...婚礼那天你离开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背影,心都快碎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可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江亦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如刀绞。他想起那些他对她冷言相向的日子,想起她独自承受着一切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低声说,“我竟然没有看出来你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我本该更相信你,更保护你...”
苏知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不怪我吗?我差点毁了你的婚礼,让你成为全城的笑柄...”
江亦谦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比起那些,你受的苦更让我心疼。”
夕阳西下,病房里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任由时间静静流淌。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的误会与伤痛,在这个下午慢慢消融。
“等这件事结束了,”江亦谦轻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苏知予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窗外的夕阳给两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在为他们许下一个崭新的开始。
当晚,苏知予在病房里陪着江亦谦吃完晚饭,细心地为他调整好病床的高度。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江亦谦拉住了她的手。
“今晚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苏知予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夜色渐深,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你知道吗,”江亦谦望着天花板,轻声说,“最痛苦的不是以为你背叛了我,而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不堪一击。”
苏知予的心猛地一疼:“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他转过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凝视着她的眼睛,“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对不起。”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一刻,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终于彻底消散。
苏知予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