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第一航空战队如同悬在南海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庞大的阴影不仅笼罩在琼崖和舟山之上,更让整个远东乃至华盛顿和伦敦的决策者们屏息凝神。然而,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军事压力,赵安邦并未选择退缩或乞怜,而是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命令麾下力量前出,构筑起一道看似单薄、却蕴含着不屈意志的钢铁壁垒。
琼崖以东,巴士海峡西口。
“定海一号”驱逐舰如同孤独的礁石,锚定在波涛之中。灰色的舰体在烈日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那面蓝底金长城飞翼锚的军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舰上,所有对空、对海搜索雷达全功率运转,相控阵天线缓缓旋转,无形的电波如同巨兽的触角,严密监控着东方广阔的海空域。水兵们各就各位,虽然很多人手心冒汗,但眼神中更多的是与强敌对峙的决然。他们知道,自己脚下这艘跨越时空的巨舰,是首长,也是所有根据地军民面对强权时,最坚实的倚仗。
几乎是同时,舟山航空队倾巢而出。八架初教-1教练机(这已是目前能飞的全部家底)组成的编队,以一种悲壮而无畏的姿态,从琼崖机场呼啸起飞,沿着一条紧贴国际航道、近乎平行的航线,向东北方向进行最大航程的转场飞行。这些脆弱的双翼机在浩瀚的南海之上,如同八只勇敢的海燕,明知前方可能有风暴雷霆,却依旧振翅向前。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敌人,也告诉所有观望者:这片天空,并非不设防!
“定海一号”前出对峙和初教-1编队冒险转场的消息,根本无法完全保密,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开。在国际社会引发了一片哗然与难以置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支中国地方武装是在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自杀式的挑衅。
然而,就在这看似鸡蛋碰石头的正面硬扛之下,数条无形的绞索,正由赵安邦亲手编织,悄无声息地向着远道而来的日本航母舰队套去。
第一条绞索,来自技术突破的致命威胁。
舟山本部,王复礼领导的实验室里,气氛紧张而兴奋。基于对俘获的日军潜艇声纹特征的深入研究,以及廖化数据库中对早期空投声呐浮标(SoNobUoY)概念的解析,一种简易型被动声呐浮标的雏形,竟然在巨大的压力下被硬生生“催生”了出来!
它外壳采用轻质木材和防水蒙皮,核心是一个灵敏度经过特殊处理的水听器和小型无线电发射装置(功耗极低),由风筝或小型氢气球吊挂,能在海面漂浮数小时。虽然探测距离和精度远不如后世产品,且无法定位,但其成本低廉,可以大规模布撒。
“首长!我们成功了!虽然还很简陋,但它能听到水下潜艇的噪音,并通过无线电发回信号!”王复礼捧着那个看起来有些粗糙的浮标模型,激动地汇报。
“立刻小批量试生产!优先配发给航空队和‘定海一号’!”赵安邦下令,“同时,火箭助推反潜深弹(RbU)的岸基测试必须加快!我要尽快看到海上实弹测试报告!”
这些不起眼的技术突破,一旦应用于实战,将对依赖潜艇掩护和侦察的航母编队,构成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二条绞索,源于情报战的精准打击。
“信号情报处”在廖化的主导下,对JN-25密码的破译率在高压下稳步提升,已能部分解读涉及后勤补给、航线规划的中等级别电文。赵安邦果断命令,启动 “迷雾”计划。
利用已破译的密码和掌握的日军通讯规律,“信号情报处”开始向日军南洋通讯网络,持续注入大量经过精心编制的虚假情报。这些信息真真假假,包括:“发现美军潜艇在菲律宾以东异常活动”、“英国远东舰队秘密向新加坡增派舰只”、“舟山方面获得某种‘秘密武器’,射程覆盖航母甲板”(暗示并不存在的岸基反舰导弹)等等。
这些虚假信息如同病毒,在日军指挥系统内扩散,旨在干扰其判断,加剧其指挥官的猜疑和焦虑,迫使其分散注意力,甚至可能做出错误的战术决策。
第三条绞索,扎根于南洋土壤的持续抵抗。
在日占区和势力范围内,由孙富贵策划、方启明资金支持的“代理人”战争如火如荼。获得武器援助的苏禄群岛摩洛人部落,对亲日的土着首领发动了数次成功的夜袭;棉兰老岛的反抗组织则频频破坏日本商社的种植园和矿场;甚至在荷属东印度,一些被“南洋贸易公司”暗中支持的土着势力,也开始零星袭击日本勘探队和物资仓库。
这些行动虽然无法对航母舰队构成直接威胁,却如同附骨之疽,持续消耗着日军的后勤资源和安保精力,扰乱其“拓殖”步伐,并从战略层面上牵制其部分兵力。
第四条绞索,则是外交场上不见硝烟的博弈。
周文博和钱明远根据赵安邦的指示,将“定海一号”前出对峙形容为“扞卫海疆主权的必要自卫行动”,将初教-1的转场飞行定义为“例行的国土防空训练”。同时,他们将“迷雾”计划中部分看似“可靠”的虚假情报,如“美军潜艇异常活动”,通过劳伦斯爵士和苏文瑛的渠道,“无意间”泄露给美英方面。
此举旨在达成多重效果:一是向美英示警(尽管是假情报),暗示局势可能失控,促使他们向日本施加更大压力;二是巧妙地将舟山势力塑造为“区域稳定的关键平衡者”,而非单纯的麻烦制造者;三是试探美英的底线和反应。
多条战线,多种手段,交织成一张应对危机的立体网络。赵安邦坐镇琼崖前线指挥部,通过廖化实时接收着各条战线的汇报,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般处理着海量信息,不断微调着策略。
他知道,面对绝对优势的航母舰队,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的策略核心,在于 “避其锋芒,击其惰归” 。通过技术威慑、情报干扰、区域骚扰和外交运筹,最大限度地削弱航母编队的作战效能,增加其行动的不确定性和成本,逼迫其在达到有限的政治示威目的后,不敢轻易开启战端,最终悻悻退去。
这是一场勇气、智慧和耐力的终极考验。南海的波涛之下,无形的绞索正在收紧。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等待着东方海平线上那支庞大舰队的最终反应,等待着这场世纪对峙的结局。赵安邦的目光穿越指挥所的窗户,投向那片未知的深蓝,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