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峪大捷和与张司令达成“妥协”的消息,如同在平静(并不平静)的浙东水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宁海县的范围。
最直接的一个效应,就是周边地区,特别是那些在战乱、匪患和苛捐杂税中苦苦挣扎的百姓,将宁海视为了乱世中的一片“净土”,携家带口前来投奔的流民数量开始急剧增加。
通往宁海的各条道路上,开始出现络绎不绝的人流。他们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扶老携幼,面带菜色,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找到生路的希冀。有从北面张司令地盘逃过来的佃户,有从西面山区被土匪祸害了的山民,甚至还有从更远的、听说这里有个“赵团长”能打土匪、不欺压百姓的地方赶来的穷苦人。
宁海县城门外,临时设立的流民登记点和粥棚前排起了长队。负责维持秩序和登记的保安团士兵以及县衙派来的书办忙得脚不沾地。
“姓名?原籍?家里几口人?有什么手艺?”
“王老栓,台州府黄岩县的,家里……就剩俺和一个娃了,她娘去年饿死了……俺、俺会种地,有力气!”
“李刘氏,永康来的,带着两个小的,男人被……被土匪害了。俺会纺线,做点针线活……”
“张二狗,金华人,打过铁,算不算手艺?”
声音嘈杂,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疲惫的叹息。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粥棚里飘出的淡淡米香。几只野狗在人群外围逡巡,盯着人们随身携带的那点可怜家当。
赵安邦在周文博、沈清凌等人的陪同下,亲自来到流民安置点视察。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人群,他心情复杂。一方面,人口的增加意味着劳动力、兵源的增加,是根据地发展的基础;另一方面,骤然增加这么多人口,粮食、住房、卫生、治安等等压力也是空前的。
“登记工作一定要细致,分类管理。”赵安邦对周文博吩咐,“有手艺的工匠、识字的、当过兵的,要特别标注出来,优先安置。身体强健、背景清白的青壮,可以动员他们参加民兵训练,或者经过审查后补充进保安团。”
“属下明白。”周文博点头,“已经加派人手了。只是这粮食消耗……”
“粮食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赵安邦沉声道。系统商城里可以兑换高产种子,之前试种的那批冬小麦长势良好,眼看就要收获,能缓解一部分压力。实在不行,还得用积分兑换一些粮食应急。实在不行,就让钱明远的商队加大采购力度。
沈清凌则带着妇女会的几个人,在给流民中的妇孺分发旧衣物和了解情况,她看到面黄肌瘦的孩子,忍不住心疼,悄悄吩咐郑大娘晚上多熬点稠粥。
就在这时,流民队伍后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惊呼倒地。 赵安邦眉头一皱,立刻带人过去查看。只见一个老人晕倒在地,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又累又饿,支撑不住了。
“快!抬到阴凉地方!罗芳!罗芳呢?”赵安邦急忙喊道。
随行的医疗队负责人罗芳赶紧带着两个女护士跑过来,检查了一下:“是虚脱了,加上饥饿。快,拿点温水来,还有糖!”
一番忙碌,老人被喂了些糖水,慢慢缓了过来,老泪纵横,挣扎着要给赵安邦磕头:“青天大老爷……谢谢……谢谢救命之恩啊……”
赵安邦连忙扶住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就是乱世的百姓,命如草芥。
“大家都看到了!”赵安邦站起身,环视周围面带惶恐和期待的流民,提高了声音,“来了宁海,就是我赵安邦的乡亲!有我赵安邦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大家!但是,宁海不养懒汉!想要在这里安家落户,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就要出力干活!开荒、种地、修路、建房子,有的是活计等着大家!只要肯干,我保你们能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流民们听着,眼中的惶恐渐渐被希望取代,纷纷点头,低声议论着:
“赵团长是好人啊……”
“听到了吗?有活干,有饭吃!”
“这下娃有救了……”
安抚了流民,赵安邦又去查看了新规划的垦荒区和临时住房建设工地。一片片荒地正在被开垦,一排排简陋但结实的窝棚正在搭建,虽然一切都很原始,却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劳动景象。冯坤等本地地主,在“温和土改”政策和保安团枪杆子的双重影响下,也还算配合,拿出了部分荒地供流民垦殖。
晚上,回到团部,赵安邦看着周文博送来的初步统计数字,根据地实际控制人口,已经突破了一万大关!虽然压力巨大,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有了人,就有了无限的可能。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宁海县城零星闪烁的灯火,以及更远处黑暗中正在孕育生机的田野,握紧了拳头。根基,正在一点点夯实。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要在这乱世之中,为这些人,也为自己,打下一片真正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