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宁海还沉浸在一片略显肃杀的平静中。这一日,一名穿着普通蓝布棉袄,围着厚厚围巾,看似寻常村妇的女子,出现在了宁海县城外的一处茶摊。
她举止自然,与摊主闲聊着今年的收成和物价,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敏锐地扫视着城门处的盘查哨卡和往来行人。哨卡后的保安团士兵精神饱满,检查认真,对百姓态度也算和气,与旧式军队的兵痞作风截然不同。
她心中暗暗点头,付了茶钱,挎着篮子,随着人流走向城门。
“站住,干什么的?路引看一下。”士兵例行公事地拦住了她。
女子从容地掏出一张盖着邻县官印的路引,声称是来探亲的。士兵仔细查验,又看了看她篮子里的一些山货和粗布,没有发现异常,便挥手放行。
进入县城,女子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实则方向明确,绕过几条街道,最终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前。这里是周文博安排的一处秘密联络点。
她轻轻叩响门环,三长两短。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周文博警惕的脸露了出来。看到女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将她让进院内,关紧了门。
“林晓梅同志,你怎么亲自来了?”周文博压低声音,他是少数几个知晓林晓梅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林晓梅解下围巾,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坚毅线条的脸庞,眼神明亮而冷静。“周先生,情况紧急,有些事必须当面和赵安邦同志谈。”
不久后,赵安邦在团部密室接见了林晓梅。这是他们自上次“海棠”代号合作后的第二次见面。
“林小姐,别来无恙。”赵安邦示意她坐下,廖化无声地守在门外。
“赵团长,宁海的变化,令人惊叹。”林晓梅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表达了赞赏,“减租减息,练兵强军,甚至开始布局海洋,你的眼光和魄力,远超我们的预期。”
“过奖了,都是为了在这乱世求存,为百姓谋一条生路。”赵安邦语气平和。
林晓梅神色一正:“我此次冒险前来,是代表组织,向赵团长传达一个重要信息,并提出一项合作请求。”
“请讲。”
“我们收到可靠情报,盘踞在闽浙沿海的张司令,近期与倭寇方面接触频繁。”林晓梅语出惊人,“倭寇似乎向张司令提供了一批军火,条件很可能是要求张司令加大对辖区内‘不稳定因素’的清剿力度,其中,近期声名鹊起的宁海保安团,极有可能是首要目标。”
赵安邦眼神微凝,这与他从孙富贵那里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张司令的试探,背后果然有倭寇的影子。
“此外,”林晓梅继续道,“倭寇特高科在浙东地区的活动近期异常活跃,其负责人黑田一郎,似乎对赵团长你,以及宁海突然出现的‘新式装备’非常感兴趣。我们判断,他们很可能在策划一次针对宁海,特别是针对你本人的破坏或刺杀行动。”
赵安邦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树大招风而已。但由林晓梅代表红色政权正式提出警告,意义不同,这代表了对方的情报能力和合作诚意。
“感谢贵方的提醒。不知合作请求是?”赵安邦问道。
“我们有一批重要的物资和几位急需转移的同志,需要从上海经浙东海路,秘密转运至福建根据地。陆路关卡林立,风险太大。我们希望能借助赵团长你在舟山群岛正在建设的据点,以及海上力量,协助我们完成这次转运任务。”林晓梅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安邦,“作为回报,我们可以提供更多关于张司令和倭寇特高科的动态情报,并在福建方面,为赵团长未来的商业活动或必要时的转移,提供便利。”
这是一个将合作推向实质的机会,也是将自身海上力量投入实战检验的契机,同时还能加深与红色政权的关系,获取宝贵情报。
赵安邦几乎没有犹豫,沉声道:“可以。具体时间、地点、接头方式,由你和周文博、叶小舟详细拟定。我会命令海防巡逻队全力配合,确保人员和物资安全。”
林晓梅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和欣赏:“谢谢你,赵团长!组织上不会忘记朋友的帮助。”
“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赵安邦淡淡道,“另外,关于黑田一郎和可能的刺杀,我也自有安排。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给他一个‘惊喜’。”
送走林晓梅后,赵安邦立刻召见了陈大山和孙富贵。
“加强团部及黑风山基地的警戒等级,外松内紧。富贵,把你手下最机灵的人撒出去,重点排查生面孔,特别是近期进入宁海的倭人、以及与张司令方面有牵连的可疑人员。”
“大山,从保安团和民兵中挑选一批绝对可靠、身手好的,组成一个应急反应小队,由你直接指挥,配备自动火力和通讯设备,随时待命。”
“是!团长!”两人领命而去。
赵安邦走到窗边,看着阴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黑田一郎……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一把大的。正好,用你的失败,来为我第一卷的征程,画上一个响亮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