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老遗迹时,暮色已浸透山林。沈星河将拼合完整的寒刃地图贴身藏好,后背的伤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却不及心中那份沉甸甸的预感来得强烈。苏映雪替他系紧披风,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肩线:“极北之路比我们想象的更难走,要不要先回寒刃门休整?”
沈星河望着西天残阳染红的云层,缓缓摇头:“地图既出,盯着我们的人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你看——”他忽然指向远处山脊,几道黑影正隐没在暮色里,“从遗迹出来就一直跟着,看来是铁了心要抢地图。”
苏映雪眸色一凛,抽出腰间长剑:“是该给他们点教训。”
“不必。”沈星河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扫过身后随行的五名弟子,“我们人少,保存体力要紧。往东边走,那里有片乱石滩,正好甩开他们。”
众人立刻调整方向,踏着枯枝败叶向乱石滩疾行。寒刃门的弟子皆是精锐,虽经遗迹一战略有疲惫,仍能跟上沈星河的步伐。苏映雪始终护在沈星河身侧,眼角余光不断瞥向后方——那几道黑影如附骨之疽,始终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既不逼近,也不远离。
进入乱石滩时,夜色已浓。嶙峋的怪石如狰狞巨兽,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沈星河突然抬手示意停步,低声道:“不对劲,他们消失了。”
话音刚落,乱石堆后突然射出数十支弩箭,淬了剧毒的箭头在月色下泛着幽蓝微光。“小心!”沈星河将苏映雪护在身后,长剑舞成银弧,挡开扑面而来的弩箭。弟子们也迅速结成防御阵型,兵刃碰撞声在空旷的石滩上格外刺耳。
弩箭雨停的瞬间,三十余名黑衣人从石后涌出,为首者身形高大,脸上罩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沈门主,交出地图,饶你们不死。”面具人声音嘶哑,仿佛砂纸摩擦木头。
沈星河冷笑:“阁下藏头露尾,也敢妄谈条件?先报上名来。”
面具人似乎被激怒,猛地挥手:“不识抬举,杀!”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招式狠辣,招招直击要害。沈星河发现他们的路数竟与寒刃门旧部有些相似,只是更加阴毒诡谲。“这些人练的是寒刃门禁术!”他心头一震,“你们是当年叛逃的余孽?”
面具人不答,亲自提刀冲来。刀锋裹挟着凛冽寒气,竟比沈星河的“流云剑法”更添几分霸道。沈星河凝神应对,剑刀相击的瞬间,只觉一股阴寒内力顺着剑身传来,冻得他手臂发麻。
“好诡异的内力!”沈星河借势后跃,避开面具人接踵而至的劈砍,“苏姑娘,他们内力带毒,小心别被伤到!”
苏映雪的落英剑法本以灵动见长,此刻却被三名黑衣人缠住,难以脱身。她看准空隙,剑走轻灵,挑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腕,迫使对方兵器脱手。但那人竟毫不在意,反手成爪,指甲乌黑,直扑她面门。
“是腐骨爪!”苏映雪旋身避开,衣袖却被爪风扫过,顿时留下三道焦黑痕迹。她心头一紧,这等阴毒武功早已在江湖绝迹,如今重现,绝非偶然。
激战中,一名寒刃门弟子不慎被刀锋划伤,伤口瞬间发黑,惨叫着倒地。沈星河目眦欲裂,长剑陡然加速,“流云剑法”使出十二分功力,剑光如匹练般卷向围攻的黑衣人。他知道拖延下去只会更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集中火力,先破左翼!”沈星河大喊着冲向左侧薄弱处,长剑点、挑、刺、削,招招致命。苏映雪立刻会意,剑势一转,配合他撕开一道缺口。残余的四名弟子紧随其后,试图冲出包围。
面具人见状,冷哼一声,如鬼魅般拦在前方:“想走?没那么容易!”他刀势一变,刀影重重叠叠,竟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墙。沈星河与他硬拼三招,只觉气血翻涌,后背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披风。
“星河!”苏映雪见状,冒险使出天机阁秘术,指尖弹出三枚银针,直取面具人双目。面具人被迫回刀格挡,沈星河趁机拉着她冲出刀墙:“快走!”
众人一路狂奔,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沈星河伤势加重,速度渐缓,苏映雪索性背起他,施展轻功疾行。寒刃门弟子断后,又有两人倒在追兵刀下。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冰封的河流,河面宽阔,冰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过河!”沈星河在苏映雪背上急喊,“冰面光滑,他们追不上!”
苏映雪毫不犹豫踏上冰面,脚下一点,如飞燕般滑行。残余的两名弟子紧随其后。就在此时,面具人追到岸边,看着冰面上渐远的身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用力掷向冰面。
令牌砸在冰上,并未碎裂,反而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冰层竟开始以令牌为中心,迅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不好,是裂冰符!”沈星河失声喊道,“快跳!”
苏映雪刚抱着沈星河跃离冰面,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整段河面的冰层尽数崩塌,碎裂的冰块在激流中碰撞,发出骇人的声响。那两名弟子反应稍慢,瞬间被卷入冰冷的河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救。
沈星河趴在岸边,看着弟子被洪流吞噬,指甲深深掐进冻土。苏映雪扶他坐起,发现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显然失血过多。“不能再走了,前面有片松林,先去那里疗伤。”
松林深处,两人找到一处避风的山洞。苏映雪生起篝火,撕开沈星河的衣服,倒抽一口冷气——后背的伤口已经发黑,显然中了面具人的寒毒。她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又渡入内力帮他逼毒。
“这些人到底是谁?”苏映雪一边运功,一边低声问。沈星河咬牙忍着剧痛,额头冷汗涔涔:“面具人使出的刀法,像极了寒刃门失传的‘破冰刀’。当年发动政变的长老,据说最擅长的就是这套刀法。”
“你是说……他可能还活着?”苏映雪震惊不已。按古籍记载,那位叛长老早已在政变后不知所踪,江湖传言他早已暴毙。
沈星河摇头:“不好说,但这些人肯定与他有关。他们不仅想要寒刃之源,更想彻底覆灭寒刃门。”他忽然抓住苏映雪的手,“地图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你带着地图先走,去极北找寒刃之源,我留下来拖住他们。”
“我不走!”苏映雪断然拒绝,眼眶微红,“我们一起进来的,要走一起走。再说,没有你,我就算找到寒刃之源又能如何?”
沈星河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却仍硬起心肠:“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寒刃门重建不易,不能毁在我手里。你听我说——”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两人立刻噤声,沈星河强忍伤痛,抓起长剑戒备。只见洞口黑影一闪,面具人竟已站在那里,手中长刀滴落的水珠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寒光。
“看来你们没地方可逃了。”面具人声音里带着嘲弄,“交出地图,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沈星河扶着石壁站起,剑尖斜指地面:“有本事,就自己来拿。”他知道此刻退无可退,唯有死战。苏映雪握紧长剑,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沉静如水。
面具人缓缓举起长刀,刀身映出他狰狞的面具:“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决绝的身影。洞外寒风呼啸,卷起松涛阵阵,仿佛在为这场生死之战奏响序曲。沈星河深吸一口气,体内内力虽已耗损大半,但眼神却愈发锐利——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关乎地图,更关乎寒刃门的未来,他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