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上“叶晚意”三个字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电梯数字跳到18层时,他终于按下通话键,听筒里却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沈星河却僵在原地。客厅茶几上摆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杯沿还留着叶晚意浅淡的口红印,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他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病历单,诊断日期正是三天前——原来她说“加班”的那个雨夜,是一个人去了医院。
“晚晚?”他声音发颤,推开卧室门时,看见衣柜敞开着,叶晚意常穿的那件杏色针织衫已经不见踪影。床头柜上的合照被倒扣着,露出背面她用铅笔写的字:“我们之间,早该关灯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律师事务所的邮件。沈星河盯着屏幕上的离婚协议书,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昨天深夜应酬回家,叶晚意蜷缩在沙发角落,电视屏幕的蓝光映着她通红的眼睛:“沈星河,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当然不记得。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即将签约的项目,连外套都没脱就瘫在沙发上:“别闹,我很累。”
此刻回忆如利刃剜心,他想起叶晚意沉默着起身,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那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而他连一束花、一句问候都没准备。
书房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沈星河冲进房间,只见叶晚意正往纸箱里装着书,听见脚步声,她连头都没抬:“你回来得正好,这些是你大学时的手稿,我整理好了。”
“晚晚,这是干什么?”他伸手按住纸箱,却被她迅速躲开。叶晚意终于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可眼神却冷得让他陌生:“沈星河,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就因为我忘了纪念日?我道歉,我以后……”
“以后?”叶晚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压抑太久的哽咽,“三年了,你永远都说以后。我急性阑尾炎住院,你说项目到了关键期;我父亲手术,你说在国外出差;就连我流产那天,你都在陪客户喝酒!”
沈星河感觉血液瞬间凝固。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他确实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手机被秘书调成静音。后来他看到二十三个未接来电时,只回了条消息:“在忙,晚点说。”
“医生说我以后很难再怀孕了。”叶晚意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重重砸在他心上,“你知道吗?我在手术室里等麻醉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能再见到你,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可等我醒过来,突然觉得,这些话已经没必要说了。”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沈星河踉跄着扶住书桌,眼前浮现出结婚那天叶晚意穿婚纱的模样。那时她踮起脚尖替他整理领带,发间的铃兰花清香萦绕:“星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别松开手好不好?”
“晚晚,给我个机会。”他抓住她的手腕,“我推掉所有工作,我们去旅行,去看你一直想去的极光,我们……”
“太迟了。”叶晚意抽回手,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书,“签字吧,我已经搬去朋友家住了。”
沈星河颤抖着翻开协议书,在“财产分割”那一栏,叶晚意只保留了他们恋爱时他送的那条银色手链。墨迹未干的签名旁,还画着个小小的太阳——那是她每次写日记都会画的图案。
“为什么连房子都不要?”他声音嘶哑。
“这里的回忆太痛了。”叶晚意望着窗外的雨幕,“每次走进厨房,就想起你说要学做糖醋排骨,最后把厨房烧得一塌糊涂;每次经过阳台,就想起你说要和我一起种花,结果所有植物都被你浇死……”她深吸一口气,“这些回忆,我带不走,也不想再留着。”
沈星河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叶晚意半夜发烧到39度,却执意不让他叫救护车,说怕耽误他第二天的会议。他握着她滚烫的手,在她额头上贴退烧贴,听她迷迷糊糊地说:“星河,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那时他还笑着哄她:“说什么傻话,我们要一起看星河长明呢。”
此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叶晚意提起纸箱往门口走。沈星河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晚晚,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离开我好不好?”
叶晚意轻轻挣开他的手:“沈星河,爱情不是犯错和原谅的循环。你总说要给我更好的生活,可我要的,从来只是你而已。”
门被缓缓推开,冷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沈星河看着叶晚意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她指着夜空说:“你看,那片星河多亮啊。”
而现在,他的星河,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