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斋后院,死寂被一种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粘稠液体流动的“哗啦”声打破。水鬼那由灰黑色污水构成的身影,僵硬地摇动着那锈迹斑斑的手摇抽水泵柄。每一次摇动,都带出一股更加粘稠、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和浓烈阴冷气息的井水!这些污水如同墨汁般喷涌而出,迅速在井口周围的地面蔓延开来,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黑色沼泽,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腐败和怨念气息。
刘掌柜、陈科长和狐妖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随着漆黑井水的不断涌出,井口渗出的阴冷气息似乎确实在减弱,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也减轻了一丝。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地上昏迷的房东,心口那枚祖传玉佩深处重新萌发的微弱生机,似乎也随着井水的抽离而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这丝联系,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他们明确的指引——井底的东西,与房东小姐的生机息息相关!
“水位……在下降!”陈科长指着井口,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虽然井水漆黑粘稠,但通过水鬼抽水的频率和涌出量,能感觉到井水的水位确实在缓慢下降。
“但是……太慢了!”狐妖飘在井口附近,媚眼凝重地看着水鬼的动作,“这水鬼……力量太弱!而且……这井水……怨念太重!它在消耗水鬼的本源!这样下去……水鬼撑不了多久!”
果然,水鬼那灰黑色的身影开始变得稀薄、透明,摇动泵柄的动作也越发僵硬、缓慢,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痛苦嘶鸣,显然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刘掌柜的心沉了下去。房东小姐的生机等不起!必须更快地抽干井水,弄清楚井底的秘密!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后院,最终……定格在库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鼠洞旁!那里,一只巴掌大小、皮毛油光水滑、绿豆小眼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大老鼠,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正是最早被姜一收服、负责打探情报的……老鼠精灰爷!
灰爷显然被后院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不轻,绿豆小眼滴溜溜乱转,看到魔化姜一的尸体、焦黑的阿福、昏迷的房东和柱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缩回洞里一半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
“灰爷!”刘掌柜用尽力气,嘶哑地喊道,“出来!”
灰爷吓得一个激灵,差点缩回洞里,但看到刘掌柜那布满血污却充满命令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人立而起,两只小爪子紧张地搓着:“吱……吱吱……刘……刘掌柜……您……您叫我?”
“挖地道!”刘掌柜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挖一条……通往井底的地道!快!”
“挖……挖地道?!去……去井底?!”灰爷绿豆小眼瞬间瞪得溜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吱吱吱!刘掌柜!您饶了我吧!那井……那井水那么邪门!怨气冲天!我……我这点道行,下去就是送死啊!连渣都不剩!吱吱吱!”它吓得原地转圈,恨不得立刻钻回洞里。
“房东小姐……玉佩……生机……在井底!”刘掌柜的声音带着急迫和最后的威严,“只有你……能挖!挖通……井底……找到……里面的东西……救房东小姐……也救……你自己!否则……幽冥教卷土重来……你……也跑不掉!”
灰爷浑身一僵,绿豆小眼惊恐地看向地上气息奄奄的房东,又看看那口不断渗出阴冷气息的老井。它当然知道幽冥教的可怕!如果房东小姐死了,凝香斋彻底完了,它这个依附于此的小妖,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吱……吱……”灰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可……可是……那井壁……肯定有……有禁制……或者……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守着……我……”
“用……用这个!”刘掌柜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地上那块被桃木剑胡乱刻划过的老桃木块!那木块虽然刻痕杂乱,但上面沾染了刘掌柜的精血和残存的灵力,更蕴含着桃木剑唤醒房东玉佩生机时留下的那一丝古老沧桑的波动!“带着它……或许……能……能破开……禁制……”
灰爷绿豆小眼死死盯着那块散发着微弱奇异波动的桃木块,小鼻子使劲嗅了嗅。它作为老鼠精,对能量气息最为敏感。它能感觉到,这块木头虽然不起眼,但上面残留的气息……似乎……真的能克制井里的阴气?!
“吱……吱吱……”灰爷犹豫着,小爪子不安地抓着地面。一边是九死一生,一边是坐以待毙……
“快!没时间了!”陈科长也急声催促,看着水鬼越来越稀薄的身影和水流越来越小的水泵。
灰爷猛地一咬牙,绿豆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吱!拼了!为了房东姐姐!为了凝香斋!也为了我灰爷的小命!”它猛地窜过去,两只小爪子抱起那块比它身体还大的桃木块,转身就冲向老井!
它没有直接跳井,而是绕着井口飞快地转了一圈,绿豆小眼闪烁着精光,似乎在寻找最佳的挖掘点。最终,它在距离井口一丈远、靠近库房墙角的一处松软泥土处停了下来!
“吱!这里!这里土最松!离井壁也近!”灰爷尖叫一声,将桃木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两只锋利的前爪如同两把高速旋转的钻头,瞬间插入泥土之中!
嗤嗤嗤——!
泥土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刨开!灰爷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迅速扩大的洞口和不断飞溅出来的泥土!它的挖掘速度简直骇人听闻!不愧是打洞的祖宗!
刘掌柜、陈科长和狐妖紧张地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洞口和飞速消失的泥土。几息之间,洞口已经深不见底!只能听到地底深处传来“嗤嗤嗤”的挖掘声,以及泥土被快速搬运出来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鬼的身影已经稀薄得几乎透明,抽水泵的“嘎吱”声也微弱下去,涌出的井水变成了细流。井口的阴冷气息似乎又减弱了一丝,但房东玉佩深处的生机波动依旧微弱。
突然——
“吱——!!!”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鼠类尖啸,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紧接着,挖掘声戛然而止!
“灰爷!”刘掌柜和陈科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好!”狐妖媚眼一凝,粉色的虚影瞬间飘到洞口上方!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整个后院的地面都猛地一震!库房的墙壁簌簌落下灰尘!
“吱吱吱!救命!救命啊!”灰爷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伴随着急促的挖掘声再次响起!而且声音……正在快速接近洞口!
噗——!
一道灰影如同炮弹般从洞口激射而出!正是灰爷!它浑身沾满了漆黑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泥浆,油亮的皮毛变得污秽不堪,一只前爪似乎受了伤,汩汩冒着黑血!它绿豆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怀里却死死抱着那块老桃木块!
“吱吱吱!下面!下面有东西!好可怕!差点……差点就……”灰爷吓得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颤抖。
“挖通了?!你挖到井壁了?!”刘掌柜急声问道。
“挖……挖通了!吱吱!”灰爷声音带着哭腔,“但是……井壁……井壁里面……不是石头!是……是骨头!好多……好多骨头!砌成的墙!吱吱吱!还有……还有符!黑色的符!我……我碰到那符……爪子就……就……”它举起受伤流着黑血的前爪,小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
“骨头墙?黑符?”刘掌柜和陈科长倒吸一口凉气!这井……果然不简单!
“然后……然后……那骨头墙后面……有……有东西!”灰爷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它……它动了!吱吱吱!它发现我了!一股……一股好冷……好可怕的力量……追着我!我……我拼命挖……才逃出来!吱吱!”
灰爷话音刚落——
轰——!!!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狂暴、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毁灭气息的恐怖力量,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猛地从井底深处爆发出来!顺着灰爷挖出的地道,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狠狠冲击而出!
“噗——!”洞口附近的狐妖首当其冲,粉色的虚影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变得稀薄黯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覆盖井口的青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瞬间扩大!更多的漆黑井水混合着浓烈的阴气喷涌而出!
而地上昏迷的房东,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心口那枚玉佩深处刚刚复苏的微弱生机,如同被投入风暴的烛火,疯狂摇曳,瞬间黯淡下去!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嘴角再次溢出暗红的血沫!
灰爷挖地道,不仅没找到井底的秘密,反而……惊醒了井底沉睡的恐怖存在!引来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