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无常那轻描淡写的一压,却如同整个阴曹地府的重量轰然降临!
嗡——!!!
无形的阴司法则之力,冰冷、纯粹、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山狠狠砸下!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根维系着最后生机、被姜一血符“加密”的焦黑绳索!
噗嗤!
绳索上那层暗红色的、微弱却带着一丝法则本源的封印之光,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剧烈闪烁、明灭,发出刺耳的哀鸣!绳索本身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焦黑的表面再次崩裂,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化为齑粉!
“呃啊!”按着绳索末端的陈科长如遭重击,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挤压!鲜血瞬间从口鼻中涌出!他死死咬着牙,双手如同铁钳般扣住绳索,身体因巨大的压力而佝偻下去,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知道,自己一松手,柱子胸口那最后一点连接感就彻底断了!
玉棺中,房东眉心那缕微弱到极致的魂火,在法则之力的碾压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她的身体在玉棺中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灰败的脸上浮现出濒死的痛苦。
柱子冰冷的身体在绳索的剧烈震动下,覆盖的薄霜似乎又融化了一丝,但那灰败的死气却更加浓郁。
“大人开恩!”刘掌柜目眦欲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高阶无常的方向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冰冷的青砖上,瞬间鲜血淋漓!他知道言语无用,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那一丝渺茫的怜悯,“他们还未死绝!求大人网开一面!哪怕...哪怕再给半炷香!”
高阶无常空洞的目光扫过叩首的刘掌柜,又落在即将破碎的血符绳索和玉棺中房东那几乎熄灭的魂火上,嘴角那抹冰冷残酷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他那只抬起的手,五指微张,准备彻底碾下!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吟,猛地从姜一怀中那面彻底黯淡的八卦盘上响起!
盘面中心,那枚蒙尘枯槁、仿佛死去的小草果实,极其微弱地、如同心脏最后的搏动般,震颤了一下!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几乎完全透明、却带着一种涅盘重生、纯净到极致的赤金色光丝,毫无征兆地从果实最深处射出!光丝并非射向高阶无常,也非射向绳索,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玉棺中房东眉心那即将熄灭的魂火!
噗!
细如微尘的赤金光丝,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缕微弱魂火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即将熄灭的魂火,在赤金光丝融入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点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它没有变得明亮,反而猛地向内坍缩!由原本微弱跳动的一点,瞬间坍缩成一颗比针尖还要细小、却散发着纯粹金红光泽的、如同凝固熔岩般的微型光点!
这枚微型光点出现的瞬间!
嗡!
那根被高阶无常法则之力压得即将破碎的焦黑绳索,以及绳索两端连接着的房东坍缩的魂火核心(金红光点)和柱子心口位置,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混合了房东最后纯净魂力、小草涅盘精华、柱子体内残存钥匙盒冻气本源、以及姜一血符封印法则的奇异力量,顺着绳索瞬间贯通!
这股力量,微弱得在高阶无常的威压面前如同蝼蚁,但它却拥有着一种极其特殊的性质——它并非对抗,而是...同化!或者说...伪装!
绳索表面那濒临破碎的暗红封印光芒,在金红核心力量的注入下,瞬间发生蜕变!暗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却带着一种神圣、温暖、仿佛新生命诞生般纯净气息的金红色光晕!
光晕笼罩下的绳索,散发出的气息瞬间变了!不再是垂死的挣扎,不再是被诅咒的联系,而变成了一种...被天地祝福的、神圣契约的纽带!
玉棺中,房东眉心的金红光点微微跳动。柱子胸口覆盖的灰败死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如同破土的嫩芽,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顽强地探出了头!两者的生命气息,在金红光晕的笼罩下,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和谐的方式,交织、共鸣!
高阶无常那即将彻底碾下的手,极其轻微地顿住了!他那空洞冰冷、仿佛万年寒冰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清晰的、无法理解的错愕!
他身后的黑无常和持刀阴将,动作也瞬间僵住!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这...这是...”刘掌柜猛地抬头,看着那根笼罩着奇异金红光晕的绳索,看着房东眉心那坍缩的纯粹光点,看着柱子脸上那极其微弱却真实浮现的一丝血色生机,一个近乎荒诞却又无比契合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看向高阶无常,声音因为激动和疯狂而剧烈颤抖:“大人!您看!您看啊!这不是残魂!这不是死气!这是...这是‘同心契’!是天地为证的婚约之契!是阴阳相合的生命之桥!他们...他们要成亲了!”
成亲?!
陈科长懵了!柱子要和一个植物人(或者说半死人)成亲?!在这鬼差降临、生死一线的时刻?!
但刘掌柜的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火种!他指着那根笼罩在奇异光晕中的绳索,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虔诚和疯狂:“您看!这是‘同心线’!一端连心(柱子心口),一端连魂(房东魂火核心)!玉为棺,是为新房!劫难为证,天地为媒!此乃亘古未有的阴阳婚契!此契已成,天地同贺!此命不绝,当入轮回簿!求大人...成人之美!”
高阶无常空洞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根绳索,锁定着房东眉心那坍缩的纯净光点,锁定着柱子脸上那微弱却真实的生机。那金红光晕中蕴含的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契约气息,与之前那垂死挣扎的残魂联系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连阴司法则都未曾记载过的奇异状态!
他那只抬起的手,五指缓缓收拢,并未碾下,而是悬浮在半空。周围的阴寒法则之力如同凝固的潮水,停止了汹涌的压迫,但依旧高悬,带着冰冷的审视。
内堂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寂静。鬼差的威压依旧恐怖,但毁灭的进程被按下了暂停键。
刘掌柜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这疯狂的说辞暂时唬住了鬼差!他立刻转头,对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陈科长嘶吼:“陈科长!快!证婚词!快念!随便念!要喜庆!要大声!”
陈科长如梦初醒!看着那根维系着兄弟和房东小姐最后生机的“同心线”,他哪里还管什么逻辑!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破音走调:
“一...一拜天地!感谢老天爷让他们相遇...呃...在废墟里!”
“二拜高堂!高堂...高堂...刘掌柜您顶上!”
“夫...夫妻对拜!柱子兄弟!快醒醒!给新娘子拜一个啊!”
柱子灰败的脸上,那丝极其微弱的血色似乎跳动了一下,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丝。
刘掌柜更是立刻扑到玉棺旁,双手颤抖着,将房东冰冷的手从玉棺中抬起一点点,又艰难地试图去掰柱子僵硬的手,口中念念有词:“礼成!送入洞房!呃...玉棺就是洞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不不...永结同心!生死与共!”
整个场面荒诞到了极点!如同一场在坟场里上演的闹剧!
但奇迹般地,那根笼罩着金红光晕的绳索,在刘掌柜和陈科长这漏洞百出却声嘶力竭的“证婚仪式”中,散发出的契约气息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金红光晕微微流转,仿佛真的在回应这荒诞的祝福。
高阶无常悬浮在空中的手,终于缓缓放下。他空洞的目光在那根“同心线”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法理解的推演。最终,他那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奇异语调:
“...奇...异...”
“...契...成...”
“...命...续...”
他身后的黑无常和持刀阴将身上的杀意缓缓收敛。
高阶无常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根金红绳索,以及绳索两端那奇异的状态,空洞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姜一和那枚死寂的金属球。
“七日。”他吐出两个字,冰冷依旧,却不再带着毁灭的意味,“此契维系...七日。七日之后,若命未续,魂未固...当引。”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黑无常和持刀阴将紧随其后。
叮铃...叮铃...
冰冷的铜铃声由近及远,三道身影如同融入水墨,消失在月洞门外。那令人窒息的阴寒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内堂之中,只剩下劫后余生、如同虚脱般的三人,一根维系着荒诞“婚契”的绳索,一口玉棺,一枚死寂的金属球。
刘掌柜和陈科长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汗水浸透了全身,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后怕。
柱子胸口那微弱的生机,在金红光晕的笼罩下,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跳动着。玉棺中,房东眉心那坍缩的金红光点,也散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晕。
姜一依旧昏迷,但怀中那面八卦盘上,小草的枯槁叶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场用生命和荒诞编织的“婚礼”,竟然真的在鬼差面前,抢回了...七天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