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禁闭室内一片死寂，只有通风口传来微弱的空气流动声。
夜莺靠坐在墙边，闭上眼，尝试在内心呼唤那个名字。
【潘多拉。】
【嗯？】一个慵懒的声音很快回应，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为什么……你当时要在梦境意识里说那些话？】
【无聊嘛。】潘多拉回答得轻描淡写，可那轻快之下似乎压抑着别的东西。
夜莺感到一阵无力，她能感觉到潘多拉的回避。【这并不好玩，潘多拉。我们是一体的，你的行为也代表着我的选择。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这种不确定性对我们都很危险。】
脑海中沉默了片刻，当潘多拉再次开口时，那惯有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
【危险？】她轻轻重复，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最危险的不是我……】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之前……我渴望被‘找到’，被‘理解’。可现在……恰恰相反。】
【我看清了自己……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潘多拉’这个魔盒一旦打开……你就会痛苦。】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重的意味，【你越是试图探寻我，靠近我，就越会被我的阴影侵蚀。】
【我是深渊，而你不同。】
【你正在寻找自己的路，一条或许能通往光明的路。带着我，只会让你痛苦，让你撕裂。】潘多拉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温柔的悲哀，【也许……我才是那个多余的部分。也许我该做的，不是被你找到，而是……永远沉寂。】
这番话语重重砸在夜莺的心上。
那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自毁般的推开。
【不，你不是……】夜莺下意识地在心中反驳，却感到一阵茫然。
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潘多拉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空灵而缥缈：【你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即使你自己还未完全看清。】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戏谑，【所以……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啦~祝你好运，桃花满满~】
【放心，关键时刻我还会救你狗命哒~】
随着这句话，潘多拉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夜莺独自在禁闭室中。
……
刚出禁闭室，走到走廊拐角，就和前来探望的Zimo迎面撞上了price上尉。
老上尉嘴里叼着根82年的雪茄，那双锐利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无需开口，那股压迫感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上尉。”夜莺立刻立正敬礼。
price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评估着她的精神状态，然后转向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Zimo：“有事？”
Zimo头皮一麻，赶紧立正：“报告上尉！我……是想来问问夜莺中尉的情况……”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从食堂顺来的大饼和一块草药膏。
price目光重新回到似乎有话说的夜莺身上：“所以？”
夜莺：“报告上尉，申请休假。”
price转向Zimo，带着审视：“你也休假？”他像是随口一问，却让Zimo瞬间僵住。
Zimo原本确实只是来关心队友，被这么一问，突然想起他今年的年假还一天都没用！
眼看年底就要清零，此时不休更待何时？
而且……他确实也需要喘口气，回去看看总是担心他的母亲和妹妹了。
“是的上尉！”Zimo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挺直腰板，“我也申请休假！回去看看母亲和妹妹。”
price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沉默了几秒，仿佛在评估这个“巧合”。
“哼。”想到奇美拉上头的那个‘神秘人’的特意‘休假批准’叮嘱，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从口袋里拿出电子板，快速操作了几下，“申请批准。一周，别惹事。”
手续办得出奇地快，仿佛后勤部也感受到了队长的低气压。
在基地门口，他们遇见了完成任务归来的灰狼和oni。灰狼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看到夜莺时还是露出了爽朗的笑意，他走上前，习惯性地轻轻拍了拍夜莺没受伤的那边肩膀。
“老姐，听说你们任务完成得不错？”他语气轻松，但眼神里带着关切，“这是要休假？”
“嗯，回去看看。”夜莺轻声回应。
灰狼会意地点头：“正好，我也要回去看阿姨。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马上就来，咱们一起走。”
旁边的oni向夜莺微微颔首：“注意安全。”
Zimo看着夜莺和灰狼并肩离开的背影，脚步不自觉地就跟了上去。
在走廊转角处，夜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目光正好对上他有些躲闪的视线。
“Zimo？”她轻声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机场？”
“啊对，我去车库取车！”
“好。”她点了点头，“那车你来开。”她将车钥匙递给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比平时轻柔几分。
……
机场候机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广播声构成了背景音。
林朔和子墨坐在相邻的座椅上，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从最新发布的机枪性能一直聊到战斗机的设计哲学，十分投缘。
“你那个观点我太同意了，那配件简直是灵魂啊……”林朔边说边掏出手机，“咱们必须加个好友，以后我的兄弟席位就你了！”
“没问题！”子墨爽快地亮出手机二维码，“滴”一声后，两人相视一笑，成了新晋好兄弟。
坐在斜对面的林雨晴将目光从手中的书页上抬起，安静地观察着他们。
看到林朔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她很少见林朔和陌生人这么快就熟络起来，这种快乐，让她感到欣慰。
上机前，两人在聊天。
上机后，两人还在聊天。
就连旅程结束后，两人依旧在聊天。
三人随着人流走下飞机，来到中转大厅的巨大指示牌前。
“我们要去53号口。”林朔看了看手机上的航班信息，抬头确认道。
“我在19。”子墨指了指另一个不同的方向，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怅然。
因为老家不同，空气里瞬间多了一丝离别的味道。
“那……我们就此别过？”子墨伸手用力拍了拍林朔结实的臂膀，“保持联系，下次见！”
“一定！一路顺风啊哥！”林朔重重点头，回以同样有力的拥抱。
子墨又转向一旁的林雨晴。面对她时，他脸上的笑容柔和了些许，抬手挥了挥，语气也轻快起来：“拜拜，雨晴。好好休息，养好伤。”
林雨晴安静地看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再见，子墨。到了报个平安，到时候联系。”
“嗯，一定！”子墨连忙应下，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我会想你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且不合时宜。
最终，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所有未尽的话语化作一个略显笨拙却真诚的点头。
然后，他不再犹豫，干脆地转身，拖着行李箱，汇入了通往19号登机口的人潮之中。
……
返回老家的小城，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慢节奏的气息，与他们在基地习惯的紧张感截然不同。
“先不回家，去买点东西。”林雨晴说着，看似随意地落脚，却精准地踩在了林朔那双本就灰扑扑的白鞋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然后不等他反应，径直走向路边一家大型商场。
“喂！”林朔看着鞋面上的痕迹，瞪了她背影一眼，还是跟了上去。“你绝对是故意的。”
林雨晴头也没回，歪嘴一笑。
她先是直奔手机专卖店，利落地挑选了一款最新型的手机。
留在基地的通讯器年代太久远，怕是拿出来就会引起所有人瞩目。
付钱、拆包装、办新卡买流量，一气呵成。
完事后，她又走向旁边的特产店，仔细选了几盒本地的特色糕点，包装精美。
“给阿姨的？”林朔看着那几盒糕点，了然地问。
“嗯，不然没礼貌。”林雨晴应了一声，目光在货架上扫过，然后又多拿了一盒同样包装的，顺手塞到林朔怀里，“这盒，你拿着。”
林朔接过，有些意外，随即了然：“哦，让我帮你拎着？”
林雨晴回头瞥了他一眼：“是给你吃的。上次你不是说想念这家的杏仁饼了？”
林朔一愣，记忆里似乎确实有这么随口一提的一句。
都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她居然记得。他心里一暖，嘴上却习惯性地反驳：“我那是随口说说……而且，谁想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了。”话虽如此，他却把糕点盒子攥得紧紧的。
林雨晴懒得理他的口是心非，淡淡丢下一句：“不爱吃可以还我。”
“不是！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林朔立刻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换来林雨晴一个挑眉。
提着简单的行李和新买的礼物，两人来到了阿姨家楼下那扇熟悉的铁门前。
刚敲了一下，门就猛地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系着围裙、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哎哟！可算到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冻坏了吧？”阿姨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把两人拉进屋里，暖气瞬间驱散了寒意。
她先拉着林雨晴的手，又上下打量着林朔，眼里满是感慨：“长高了，都长高了！小朔现在比阿姨高一个头还不止！小晴也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阿姨都快不敢认了！”
林雨晴被阿姨拉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两声。
林朔则乖巧地递上礼物：“阿姨，好久不见，一点心意。”
“哎呀，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阿姨嘴上埋怨，眼角的笑纹却更深了，连忙接过东西。
进屋坐下，阿姨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和暖糖水。
“快尝尝，口渴了吧！”
林朔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长舒一口气：“爽！还是阿姨煮的暖糖水最好喝！”
阿姨被逗得合不拢嘴，又看向林雨晴：“小晴，你也喝呀，看你弟弟喝得多香。”
林雨晴也端起一碗小口喝着，点点头：“很好喝，谢谢阿姨。”
阿姨满意地笑了，开始絮叨起来：“小朔啊，你小时候可皮了，冬天喝糖水都能喝到衣服上，湿哒哒一片……”
“阿姨！”林朔赶紧打断，“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林雨晴放下碗，淡淡补刀：“我记得，好像是小学三年级的事？那天他还为了追一只蜻蜓，差点掉进水沟里，也是穿着那件湿衣服。”
阿姨立刻被勾起了回忆：“对对对！想起来了！回来一身泥，可把我当时气坏了！”
林朔的脸瞬间涨红：“老姐！你记这些没用的倒记得清楚！”
林雨晴语气依旧平淡气死人：“有用啊，至少能让阿姨开心一下。”
看着阿姨果然笑得前仰后合，林朔彻底没了脾气，只能愤愤地叉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含糊地嘟囔：“……算你狠。”
……
晚上，林雨晴刚洗完澡，新手机的屏幕就亮了起来，提示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写着：‘帅虎哥’，下面跟着一句：“我是horangi，备注一下‘虎哥’。”
林雨晴挑了挑眉，点了通过。然后，她手指微动，把对方要求的备注名“虎哥”里的那个‘哥’字删掉，换了一个‘子’。
‘儿子’。
嗯，没毛病。
几乎是同时，对方的消息就弹了过来。
【虎子：尊敬的‘世界大好人小姐’，不介意我黑点小数据，赚点小黑钱吧？（微笑）】
【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