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对冲。
夜莺的肺部如同烧灼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山林间冰冷的空气和硝烟残留的辛辣味。
左肩的旧伤在剧烈的奔跑和刚才的规避动作下发出尖锐的抗议,几乎要重新撕裂开来。
但她不能停。
身后,靴子踩碎枯枝落叶的声音、敌人粗鲁的叫喊声、以及偶尔射来的、打在周围树干上的流弹,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她的突围并非毫无代价。
一颗小型子弹擦过她的肋下,火辣辣的疼,温热的血浸湿了作战服的一小片。另一发狙击子弹则击中了她大腿外侧的装备包,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当时险些跪倒在地,幸好没有伤及肌肉。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Keegan他们那边的枪声早已远去,敌人大部分的火力都被她引到了自己这条绝路上。
“在那边!”
“她跑不了多远!”
“抓活的!老板要活的!”
敌人的喊声越来越近。活捉的命令让她心底一沉,这意味着落入敌手将比死亡更可怕。
她的思维高速运转,摒弃了一切杂念,只剩下最纯粹的生存本能。
地形在脑中飞速勾勒,她利用每一个洼地、每一块岩石、每一棵粗大的树木作为掩护,动作因为伤势而略显僵硬,但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精准和效率。
一个急转弯,她利用一段陡坡迅速下滑,泥土和碎石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暂时甩开了一点视线。
不能一直跑。体力迟早会耗尽。
她需要一个藏身之所。
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一处被茂密藤蔓遮盖的岩缝。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人。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迅速将藤蔓恢复原状,整个人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岩石上,屏住呼吸,握紧了唯一剩下的武器:一把战斗匕首。
追兵的脚步声很快逼近。
“人呢?”
“分头找!她肯定就在这附近!”
“检查那些岩石后面!”
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扫过,几次从她藏身的藤蔓前掠过。她能听到敌人粗重的呼吸声和交谈声,近在咫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就在她以为即将躲过这一波搜索时,一个声音在她藏身的岩缝外响起。
“嘿!这里好像有个洞!”
藤蔓被猛地扯开一道缝隙,一张充满戾气的脸探了进来,手电光直接打在她脸上!
“在这——”
“嗤!”
夜莺的反应快如闪电!在那人喊出完整的警告之前,她的匕首已经精准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和岩壁上。那人瞪大了眼睛,嗬嗬地发出几声窒息的声音,软倒下去。
但暴露已经无法避免!
“这里!她在这里!”另一个附近的敌人看到了倒下的同伴,立刻举枪嘶吼!
更多的脚步声汇聚过来!
夜莺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她猛地从岩缝中撞出,利用那个倒下敌人的尸体作为短暂掩护,躲开了最先射来的几发子弹,然后如同猎豹般扑向最近的一名敌人!
近身格斗!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生路!
匕首划过,又一人惨叫着捂住脖颈倒下。但敌人太多了,而且显然接受了活捉的命令,没有立刻开枪扫射,而是试图围拢上来制服她。
一个彪形大汉从侧面扑来,抱住了她的腰,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脊椎勒断!
夜莺手肘狠狠向后击打,听到了一声闷哼,但对方死不松手。另一人挥着步枪枪托砸向她的头部!
她勉强偏头躲开,枪托砸在肩胛骨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第三个人趁机抓住了她持刀的手腕,用力反拧!
“抓住她了!”
力气的差距和伤势的影响让她逐渐落入下风。手腕被拧得几乎要骨折,匕首脱手落下。她被死死地按倒在地,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涌入鼻腔。
糟糕。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暴戾的情绪如同火山般从意识深处轰然爆发!
“……真是……看不下去了……”
一个带着极致嘲讽和慵懒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菜,就多练。”
下一秒,被反拧的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量猛地翻转!
“咚!”
那名敌人的队友抡起的枪托再次狠狠挥来,这次砸向了那个大汉!
正试图给她注射镇静剂的另一个敌人被她侧身躲过,没站稳下又被她踹了一脚!壮汉和敌人两人撞在一起!
“夜莺”——不,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是潘多拉——缓缓从地上站起。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猫科动物般的优雅和力量感,完全不见之前的疲惫和伤痛。她扭了扭脖子,拔出地上敌人腰间的刀。
脸上和身上沾染的鲜血,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夜莺的冷静和锐利,而是一种……玩味的、残忍的、仿佛看待死物般的冰冷兴趣。
剩下的三名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立马端起枪。
潘多拉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她的身影动了!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战斗变成了一场纯粹的、血腥的屠杀。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有效率、最残忍的杀戮艺术。
刀剑精准地刺入敌人眼窝直达大脑,夺过的步枪被当成铁棍挥舞,砸碎颅骨!
鲜血和脑浆飞溅,惨叫声短暂响起又戛然而止。
不到十秒。
最后一名敌人惊恐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同恶魔般的身影一步步走近,他徒劳地扣动着扳机,子弹却全部打空!
潘多拉轻松地夺过他的枪,随手扔掉。然后,在他极度恐惧的目光中,一拳狠狠砸在他的喉结上!
“呃!”那人捂着喉咙跪倒在地,痛苦地窒息。
潘多拉却没有立刻结果他。她歪着头,似乎欣赏了一下对方的痛苦,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然而,就在她举起匕首的瞬间,身体猛地一个踉跄!
她低头,看到一截染血的刀尖从自己腹部探了出来。
那个最初被割喉的敌人竟然还没有完全断气,用最后的力量将一把备用匕首捅进了她的身体!
“……啧。”潘多拉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扰了兴致的烦躁。
她反手一刀,彻底结束了身后最后的威胁,。
然后,她拔出了腹部的匕首,丢在地上。鲜血顿时涌出,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看着倒了一地的尸体,语气带着一丝嫌弃,自言自语:
“看见没?这才叫解决麻烦。”
“被那个叫什么Ghost的随便压制……呵,真丢我的脸。”
“行了,啃草皮挨冻的苦活累活……还是你来吧。”
说完,那股强大的、令人恐惧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掌控权交换的眩晕感袭来。
夜莺的主人格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剧痛——来自肩膀、肋下、尤其是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瞬间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的神经!她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你……妈、的。”
她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岩石,才没有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是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尸体。
腹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寒冷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迅速蔓延。
不能停留在这里。枪声和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追兵,或者野兽。
夜莺咬紧牙关,撕开敌方的急救包,用颤抖的手给自己腹部的伤口进行紧急压迫包扎。每一次动作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冷汗浸透了她的发梢。
接着翻出了一罐止痛药和抗生素,她直接整罐吞下。
她又不是医疗兵。
处理完伤口,她艰难地站起身,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环顾四周。
她捡起一把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敌人的步枪,搜刮了所剩无几的弹药和一把水壶,甚至从一个尸体上扒下一件相对干净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试图保持体温。
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血腥的屠场,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拐地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山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