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141特遣队的四人组被转移至基地联盟的区域指挥部。
与其说是转移,不如说是一种规格较高的押送。
穿过层层戒备森严的通道,他们被安置在一间灯火通明的简报室内。
来自联盟内部不同国家的军官和代表们,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们身上。有的充满敌意,有的毫不掩饰贪婪,有冷静评估,还有的纯粹好奇,打量着这群传说中“叛变”又“回归”的精英士兵。
夜莺微微蹙眉,她的目光扫过简报室内的布局,感受到了周围的气味。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是一种在模糊记忆中瞥见过的既视感。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种感觉压下,毕竟……她从未来过这里……吗?
她记得当时她是直接从一个被基地联盟接手的佣兵团转到141特遣队的,理论上来看说,她对这里不应该感到熟悉。
短暂的压抑沉默后,侧门滑开,之前那位将军大步走入,径直来到巨大的地图前。他双手背在身后,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回响:
“看来你们都想明白了。”他的开场白听不出是陈述还是讽刺,目光扫过四人,“你们在七号哨站的表现,以及努尔中尉的证词,为你们赢得了一个暂时的喘息之机。”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加重,“信任,尤其是对你们141特遣队的信任,从来都不是靠一次救援就能轻易建立的。联盟内部对你们的档案,可都还标着‘高危’和‘叛变’的印记。要撕掉这些标签,需要更多的实际行动来证明。”
他抬手在控制台上一按,地图切换,三个刺眼的红色光点在偏远的边境地带闪烁。
“根据我们最新获得并核实的情报,”将军的手指向那三个红点,“格瑞夫斯的暗影公司残余据点尚存。这些毒疮盘踞在我们的边境线上,持续骚扰后勤补给线,窃取敏感情报,甚至策划针对我方人员的袭击。”
他的指尖依次点过三个红点,语气冰冷:“你们的任务,就是与一支由联盟指派的联合行动小队配合,在四十八小时内,彻底拔除这三颗毒瘤。这是坐标和初步情报。”
这正与格瑞夫斯之前透露的“测试”完全吻合。
这些据点,正是他准备借刀杀人,需要清理的内部“不稳定因素”。
“这将是一次联合清剿行动。协同部队会与你们一起行动,同时,也会有观察员记录整个过程。”他的话语里带着明确的暗示,表明这既是任务,也是监视和考验。
“任务成功,不仅能有效削弱暗影公司的残余力量,切断他们的触手,更重要的是,它能向整个联盟证明你们的诚意和价值。届时……”将军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但绝非笑容,“之前的所有不愉快……西伯利亚的事情,或许可以真正被考虑……一笔勾销。”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当然,这也是对你们立场最直接的检验。任何计划外的举动,任何……令人起疑的行为,都会被观察员如实记录,并视作明确的敌意。我希望你们清楚其中的分量。”
Ghost上前一步,声音平稳无波:“目标坐标,情报支援,协同部队配置。”
他没有质疑,没有犹豫,直接进入了任务规划阶段。这符合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第三方形象。
将军对Ghost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示意旁边的参谋开始详细介绍任务细节。
……
就在简报室的人在里面商讨着,墙壁后方,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是一间狭长的观察室,与简报室仅一镜之隔。单向玻璃让观察者们能将141特遣队四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尽收眼底,而自身则隐匿于黑暗中。
室内烟雾缭绕,几名穿着高级行政人员服装的男人或坐或立,姿态放松,与隔壁的严肃氛围截然不同。
“啧,看看他们,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一个留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穿着某国情报部门夹克的中年男人啜饮着咖啡,语气轻佻,“‘目标坐标,情报支援’,那位真是迫不及待地要表忠心了。”
他旁边一个身材肥胖、手指夹着雪茄的官员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演得越像,心里鬼越大。我打赌,他们肯定和格瑞夫斯还有联系,这出苦肉计唱得可真够下本钱的,连bmp都搭进去了。”
“下本钱?”另一个面容阴鸷、眼角带疤的军官冷冷接口,他是联盟内部安全部队的代表,“就那点家当,换一个潜入我们核心区域的机会,格瑞夫斯这买卖做得不亏。更何况,派去送死的,不过是他想清理的杂鱼而已。”
最初说话的情报官放下咖啡杯,指向夜莺的方向:“那个女的,好像叫夜莺。当时Shepherd那狗东西安排进去的,档案干净得可疑,狙击技术好得不像话……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代号,让人不安。”
“不安?”胖官员哈哈一笑,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有什么好不安的?他们现在就在我们的手心里。那三个据点,不就是最好的试金石和……墓地吗?”
阴鸷军官嘴角扯出一个残酷的弧度:“没错。他们若老老实实帮我们清理掉格瑞夫斯的麻烦,证明了自己是条好狗,暂时留着也无妨。若是敢耍花样……”他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眼神冰冷。
“让他们浪吧,”情报官重新端起咖啡,“反正猎枪已经上膛。舞台给他们了,就看他们是想演真心投靠的喜剧,还是想演一出……自取灭亡的悲剧。”
观察室里响起一阵低沉而充满恶意的笑声。在他们眼中,141特遣队不过是棋盘上几颗危险的棋子,能用则用,不能用,便毫不犹豫地舍弃、清除。
……
任务简报结束后,四人被分别带往指挥部生活区的临时住所。
房间干净整洁,配备基本设施,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监控探头和监听设备。
他们如同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牢笼,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夜莺反锁了房门,简单洗漱后,直接躺在了床上。她需要理清这一整天纷乱的信息,特别是这指挥部带来的诡异熟悉感。她闭上眼,试图在脑海中勾勒线索。
就在她思绪沉浮之际,床铺紧挨着的墙壁与地板之间,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传来。声音轻得几乎被通风系统的低鸣掩盖。
她猛地睁开眼,保持躺卧的姿势不动,眼角的余光瞥向声源处。
只见一块松动的地板砖被从下方极其缓慢地顶开一条缝隙,一个扁平的不规则东西被悄无声息地塞了进来,随即地板砖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夜莺的心脏骤然收紧。
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是谁?用什么方法?她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假装翻身,手臂“无意”地垂落到床边,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凉坚硬的物体。她迅速将其攥入手心,缩回被子下。
那似乎是一张硬质照片。
她侧过身,背对着最可能隐藏摄像头的方向,将手缩进被子里,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看向手中的东西。
只看了一眼,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照片上是一个身影。一个穿着陈旧作战服,身型与她极为相似的女性。
那人脸上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而那双眼睛被一块破败不堪、边缘参差的黑色纱料紧紧缠绕、遮蔽着。
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伴随着剧烈的刺痛感猛地窜上她的头顶……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意识深处,一个尖锐、狂躁的声音如同被囚禁的野兽般开始冲撞、嘶吼——!
【撕掉它!毁掉!立刻!烧了!烧了这片肮脏的影子!那不是你!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