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协会的办公楼在市中心一栋老旧的五层建筑里。
灰白色的外墙斑驳脱落,门口挂着的“市武术协会”牌匾已经掉漆,字迹模糊。林晚站在门前,仰头看着这座承载了太多规矩和恩怨的建筑,深吸一口气。
八点五十五分。
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进大厅。
前台没有人,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林晚同学?”
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林晚转头,看到昨天晚上的赵老师正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复杂。
“赵老师。”她点头。
“跟我来吧。”赵老师转身往楼上走,脚步很快,像在逃避什么。
林晚跟在他身后,走上三楼。
走廊很长,两侧是一间间办公室,门都关着,但能感觉到门缝里透出的视线——有人在看她,在评估她,在等着看好戏。
最里面那间办公室的门开着。
赵老师停在门口,侧身让开:“进去吧。”
林晚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但很暗。深色的窗帘拉上了一半,阳光只能透进来一点,在地板上投下昏黄的光斑。
正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桌边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正对着门的主位,坐着陈德海。
他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一个紫砂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到林晚进来,他抬了抬眼,没说话。
他左手边坐着几个穿着武术协会制服的中年人,表情严肃。右手边是两个记者,一个拿着录音笔,一个拿着笔记本,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着林晚。
桌子另一侧,空着一张椅子。
是给她的。
“林晚同学,请坐。”陈德海开口,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林晚走过去,在那张孤零零的椅子上坐下。
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审视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陈德海放下茶杯,看向左手边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李秘书长,你先说。”
李秘书长清了清嗓子,打开面前的文件夹。
“林晚同学,我是协会秘书长李建国。今天召开这个听证会,是因为协会收到了实名举报,指控你的参赛资格存在严重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着林晚。
“举报材料显示,你从小学开始就以男性身份生活、学习,直到最近才公开女性身份。但根据武术比赛章程第三章第五条——‘参赛者必须如实填写个人信息,如有虚假,一经查实,取消参赛资格,并视情节轻重给予相应处罚’。”
他顿了顿。
“举报人提供了充分证据,包括你小学、初中时期的照片、学生档案复印件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林晚看着李秘书长,又看了看陈德海。
后者正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眼神平静,但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秘书长,”林晚开口,声音清晰,“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举报人是谁?”
李秘书长愣了一下,看向陈德海。
陈德海放下茶杯,笑了。
“林晚,举报人的身份需要保密,这是规矩。”他说,“重要的是证据是否属实。你只需要回答——举报内容,是真是假?”
他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林晚沉默了几秒。
“是真的。”她说。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两个记者飞快地记录着,眼神发亮。
陈德海的笑容更深了:“所以,你承认自己长期隐瞒真实性别,欺骗学校和社会?”
“我承认我以男性身份生活了十几年。”林晚直视着他,“但我不承认这是欺骗。”
“哦?”陈德海挑眉,“那是什么?”
“是生存。”林晚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空气里,“正洪武馆,传男不传女。我想继承家业,想把林家的洪拳传下去,除了扮成男孩,没有别的选择。”
她看向那两个记者。
“如果这是欺骗,那我请问——是谁逼得一个七岁的女孩,必须假装自己是男孩,才能学自家的功夫?是谁定的规矩,让女孩连继承家业的资格都没有?”
记者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陈德海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晚,你不要转移话题。”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参赛资格问题,不是武术界的规矩。”
“规矩?”林晚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讽刺,“陈师伯,您不就是靠着这些规矩,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吗?”
这话太尖锐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李秘书长都惊愕地看着林晚,像在看一个疯子。
陈德海的脸色彻底黑了。
“林晚,注意你的态度!”他拍桌而起,“我们现在是正式听证会,不是你家武馆!”
“我知道是听证会。”林晚站起身,毫不退缩地看着他,“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解释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但您呢?您召开这个听证会,是真的为了维护比赛公平,还是……为了打压林家,打压一个可能威胁到您地位的后辈?”
“你!”陈德海气得手发抖。
“陈师伯,”林晚继续说,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您昨天去我家,让我在比赛上放水,输给刘铮。我拒绝了。所以今天,就有了这个听证会。这么巧?”
两个记者震惊地看向陈德海。
李秘书长和其他几个协会成员也脸色大变。
“林晚!你胡说什么!”陈德海怒吼,“我什么时候让你放水了?你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您心里清楚。”林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的录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所以,我希望你决赛时放水……只要你配合,赛后我会以武术协会的名义,给正洪武馆颁发‘传统武术传承奖’……”
“如果我不配合呢?”
“林晚,你还年轻,可能不懂规矩……武术界这个圈子,说到底……还是我们说了算。”
录音播放完毕。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德海的脸色从铁青转为惨白,又从惨白转为死灰。他瞪着林晚,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居然录音……”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林晚收起手机,“陈师伯,您教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非法录音!”陈德海咆哮,“不能作为证据!”
“但它可以作为媒体报道的素材。”一直沉默的记者忽然开口,“陈馆长,您能解释一下刚才那段录音吗?”
陈德海转头看向记者,眼神凶狠:“你们敢报道试试!”
记者被他吓了一跳,但随即挺直了腰板:“陈馆长,我们是记者,有责任报道真相。如果您觉得这段录音有问题,可以报警。”
陈德海被噎住了。
报警?那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他重新坐下,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晚,”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冰冷,“就算录音是真的,那也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跟你的参赛资格无关。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资格问题。”
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林晚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资格问题,”李秘书长重新开口,语气比刚才谨慎了许多,“林晚同学,既然你承认长期以男性身份生活,那么按照章程,你的参赛资格确实存在问题。”
“什么问题?”林晚问。
“你的报名表上,性别栏填的是‘女’。”李秘书长说,“但你的学生档案、过去的比赛记录,甚至你的生活轨迹,都显示你是‘男性’。这造成了信息的混乱和不一致。”
“所以您的意思是,”林晚看着他,“因为我在生活中伪装成男性,所以我就不能以真实的女性身份参加比赛?”
“不是不能,是……需要审查。”李秘书长斟酌着用词,“协会需要确认,你的身份转变,是否出于正当目的,是否会对比赛公平造成影响。”
“我的目的是继承家业,传承洪拳。”林晚说,“这算正当吗?”
“这……”
“至于比赛公平,”林晚继续说,“我是女生,但我会和所有男生一样,站在同一个擂台上,遵守同样的规则,接受同样的判罚。有什么不公平?”
李秘书长语塞。
他看向陈德海,眼神求助。
陈德海重新端起了茶杯,但手指在微微发抖。
“林晚,”他开口,声音很沉,“你说的都有道理。但规矩就是规矩。武术比赛举办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女扮男装的先例。如果我们今天为你破例,以后其他人也这么效仿,比赛还怎么进行?”
“那就改规矩。”林晚说得很干脆,“时代变了,规矩也该变。凭什么女孩就不能参加武术比赛?凭什么女孩就不能继承家业?”
“你!”陈德海又被激怒了,“规矩是前辈们定下的,是你想改就能改的吗?”
“前辈们定规矩的时候,想过女孩的感受吗?”林晚反问,“想过那些想练武、想继承家业的女孩,要走多少弯路,吃多少苦吗?”
她的眼眶红了。
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愤怒。
十七年的伪装,十七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化作了燃烧的火焰。
“陈师伯,您也是练武的人,您应该知道——功夫不分男女,只分高低。我林晚今天站在这里,不是来求您破例,是来告诉您,也告诉所有人——女孩一样能打,女孩一样能把家传的功夫发扬光大!”
她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两个记者激动地记录着,眼神发亮。
李秘书长和其他几个协会成员,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像在重新评估这个十七岁的少女。
陈德海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不是输在证据,不是输在道理,是输在——气势。
林晚身上那股宁折不弯的劲儿,像她爷爷年轻时一样,让他感到恐惧。
但他不能认输。
认输,就等于承认自己错了,等于承认自己打压后辈,等于……失去现在的一切。
“林晚,”他最终开口,声音疲惫,“你说得都对。但规矩,还是要遵守。这样吧——你的参赛资格暂时保留,但需要追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通过一场‘资格测试’。”陈德海说,“由协会指定的三名考官,对你进行实战考核。如果你能通过,就正式获得参赛资格。如果通不过……”
他顿了顿。
“那就说明,你的实力还不足以代表林家洪拳,也就不配站在比赛的擂台上。”
资格测试。
又是一个陷阱。
林晚知道,陈德海一定会找最厉害的考官,一定会用最严苛的标准。
但她没有选择。
“我接受。”她说。
陈德海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好。”他点头,“测试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就在协会的训练馆。考官我会安排,规则……到时候再说。”
他说完,站起身。
“今天的听证会到此结束。林晚,你可以走了。”
林晚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房间时,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像毒蛇一样黏在她身上。
下楼的脚步很沉重。
林晚走到二楼时,腿忽然有些发软,扶住了墙壁。
刚才在办公室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对抗,去争辩。现在那股劲儿过去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她知道,自己赢了一局,但战争还没结束。
明天的资格测试,才是真正的考验。
“林晚?”
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
她抬起头。
顾宴正站在楼梯拐角处,仰头看着她。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刚从什么重要场合赶过来。
“你……怎么来了?”林晚有些意外。
“来看看你。”顾宴快步走上楼,停在她面前,“怎么样?”
林晚苦笑:“暂时保住了参赛资格,但明天要参加资格测试。”
“资格测试?”顾宴的眉头皱了起来,“谁定的?”
“陈德海。”
顾宴的眼神瞬间冷了。
“他果然不会轻易罢休。”他看向林晚,“明天几点?”
“下午三点,协会训练馆。”
“我陪你去。”
“不用。”林晚摇头,“你已经帮我够多了。这次,我想自己面对。”
“林晚,”顾宴看着她,“这不是逞强的时候。陈德海既然安排了测试,就一定会找最厉害的考官,用最严苛的标准。你一个人……”
“我能应付。”林晚打断他,眼神坚定,“顾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仗,必须我自己打。如果我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就算上了擂台,也赢不了。”
顾宴看着她,看了很久。
“你变了。”他忽然说。
“什么?”
“变得更强了。”顾宴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不只是功夫,是……心气。现在的你,像一把出了鞘的刀。”
林晚愣了愣,然后笑了。
“是你教我的——强者不需要后路。”
“我说过吗?”
“说过。”林晚点头,“就在昨天。”
顾宴笑了。
那笑容很淡,但眼神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好,我不陪你进去。”他说,“但我会在外面等你。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林晚的心一暖。
“谢谢。”
两人一起下楼,走出协会办公楼。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像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听证会,只是一场梦。
“林晚,”顾宴忽然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母亲今天也来了,你会怎么想?”
林晚的脚步顿住了。
“她……在哪儿?”
“在车里。”顾宴指了指街对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她听说你今天有听证会,非要来看看。但我不想让她介入,所以没让她进去。”
林晚看向那辆车。
车窗贴了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穿过玻璃,落在她身上。
冰冷的,审视的,带着评估的目光。
“她……对我是什么看法?”林晚问。
“她还没见过你,只是听说了你的事。”顾宴的语气有些复杂,“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喜欢你。”
“因为我家境普通?因为我是武馆出身?”
“因为你不符合她的‘标准’。”顾宴看着她,“在她眼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应该是能帮到顾家生意的‘资源’。而你……暂时还不是。”
林晚的心脏沉了下去。
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背脊。
“我不需要符合谁的标准。”她说,“我就是我。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都不会改变。”
顾宴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晚。”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
“林晚,”顾宴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让我送你。”
林晚看着他,最终点头。
两人走向街对面的车。
但就在他们走到车边时,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露出一张保养得宜、气质冷艳的女人的脸。
顾宴的母亲,顾夫人。
顾夫人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林晚身上。
从头发到鞋子,从眼神到站姿,每一寸都在被评估,被计算价值。
林晚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坦然接受着审视。
“妈,这是林晚。”顾宴开口,语气平静,“林晚,这是我母亲。”
“顾夫人,您好。”林晚微微躬身。
顾夫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她开口,声音冷淡而清晰:
“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十几年,最近才公开身份的林家传人?”
“是。”林晚点头。
“听说你明天要参加资格测试?”
“是。”
“如果通不过呢?”
“那说明我的实力不够,不配代表林家洪拳。”林晚回答得很坦然,“我会认。”
顾夫人挑了挑眉。
“倒是坦率。”她的语气依然冷淡,“不过,光坦率没用。这个社会,看的不是你说什么,是你能做什么。”
她看向顾宴。
“小宴,上车。”
顾宴没动。
“妈,我先送林晚回去。”
“我说,上车。”顾夫人的语气加重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宴和林晚对视一眼。
“你先回去。”顾宴压低声音,“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去协会。”
林晚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顾夫人忽然叫住她。
林晚停下脚步,回头。
顾夫人从车窗里递出一张名片。
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苏婉清。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顾夫人的声音依旧冷淡,“如果你明天通过了测试,打给我。我有事要跟你谈。”
林晚接过名片,有些茫然。
“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夫人说完,升起了车窗。
黑色的轿车启动,驶离了街边。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名片,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顾夫人找她,要谈什么?
警告?交易?还是……别的?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明天的资格测试,她必须通过。
不仅是为了参赛资格,更是为了——证明自己。
证明给陈德海看,证明给顾夫人看,证明给所有人看。
林晚,不输任何人。
回到武馆时,爷爷正在前厅焦急地踱步。
看到林晚回来,他立刻迎上来:“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林晚把听证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当听到资格测试时,爷爷的脸色沉了下来。
“陈德海这是要下死手。” 他咬牙,“协会的训练馆,是他的地盘。考官是他的人,规则是他定,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知道。”林晚点头,“但我没得选。”
爷爷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
“晚晚,” 他忽然说,“要不……咱们不比了。武馆不要了,顾家的钱咱们退回去,咱们……离开这儿。”*
林晚愣住。
“爷爷,您说什么?”
“我说,咱们不争了。” 爷爷的眼眶红了,“爷爷老了,看开了。什么传承,什么名声,都没你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林晚的鼻子一酸。
但她摇头。
“爷爷,我们不能退。” 她握住爷爷的手,“如果我们退了,陈德海就赢了。那些规矩就还是规矩,那些女孩就还是没路可走。我们得站出来,告诉所有人——女孩一样能行。”*
爷爷看着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好……好。” 他哽咽着,“爷爷支持你。明天……爷爷陪你去。”*
“不用,爷爷。”林晚摇头,“我一个人去。您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爷爷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点头。
晚上,林晚在后院练拳到深夜。
每一招,每一式,都反复打磨,反复调整。
她知道,明天的测试,可能是她这辈子最难的一关。
但她不怕。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有爷爷,有顾宴,有那些支持她的人。
还有——十七年练拳的汗水,十七年伪装的隐忍,十七年……不曾放弃的坚持。
凌晨一点,她终于累了,坐在石阶上喘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顾宴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
“还没。”
“在想明天的测试?”
“嗯。”
顾宴没有再回文字,而是发来了一段语音。
林晚点开。
顾宴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响起,低沉而清晰:
“林晚,记住——你练了十七年的拳,不是为了明天输给任何人。”
“你是林家的传人,是洪拳的继承人。”
“明天,打给他们看。”
语音结束。
林晚握着手机,看着夜空。
星星很亮,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
明天。
下午三点。
协会训练馆。
她知道,那里等着她的,可能是最凶险的陷阱。
但她必须去。
也必须赢。
因为这是她的——
宿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