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
这个结果,像一盆冰水混杂着滚油,兜头浇在了顾宴的头上,让他瞬间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暴怒!不是三叔,不是那些倚老卖老的董事,竟然是他父亲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钱伯!
钱伯跟随顾明渊超过三十年,是顾家最核心的圈子成员之一,知道无数秘密,也掌管着顾明渊部分极其私密的财务和对外联络渠道。如果他和慕容博有勾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顾明渊很可能知情,甚至……默许?参与?
这个念头让顾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与慕容博勾结,那不仅仅是商业竞争,那是涉嫌包庇甚至参与谋杀、经济犯罪的共犯!顾明渊为了打压他,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和掌控力,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不,冷静!
顾宴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和失望,大脑飞速运转。钱伯是顾明渊的人没错,但钱伯的行为,不一定完全代表顾明渊的意志。顾明渊或许被蒙蔽,或许钱伯是受人指使或利诱,甚至……这可能是慕容博临死前的反扑和离间计!
但无论如何,钱伯这条线,必须立刻斩断,并查清背后真相!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控制钱伯!立刻!以涉嫌商业间谍和非法转移公司资产的罪名!注意,不要惊动我父亲!”
命令下达,他手下最精锐的行动组立刻出动。
与此同时,沈青山也接到了沈沧澜同步传来的消息。沈家对慕容博的雷霆打击并未停止,检方正在加紧审讯,慕容集团内部也被深度清查,更多的罪证正在浮出水面。沈沧澜特别提到,审讯中,慕容博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时而嚣张叫嚣“有人保我”,时而恐惧崩溃,透露出一些关于“上面的人”和“灭口”的含糊呓语,但具体指向不明。
“上面的人”?“灭口”?
这些词汇,与钱伯的异常举动联系起来,更显得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林晚在安全屋里,通过加密线路与顾宴保持着联系。得知钱伯可能涉案,她的心也揪了起来。她深知顾宴与父亲关系紧张,但如果顾明渊真的牵扯进这种肮脏血腥的事情里,对顾宴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顾宴,你……还好吗?”她轻声问,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通讯那头,顾宴沉默了几秒,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平静:“我没事。真相是什么,查清楚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稳,但林晚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
就在这时,顾宴的另一条线路响了,是负责控制钱伯的行动组长打来的。
“少爷,出事了。”组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我们赶到钱伯的私人公寓时,发现门虚掩着。进去后……钱伯已经死了。初步判断是……自杀。服用了过量的药物,留有遗书。”
自杀?!
顾宴的瞳孔猛然收缩!钱伯死了?!在这个关键节点上自杀了?!这更像是……被人灭口后伪装成的自杀!
“遗书内容?”顾宴的声音冷得像冰。
“遗书……是指控您的。”组长的声音更低,充满了难以置信,“钱伯在遗书中声称,是受您胁迫,利用职务之便,窃取顾氏核心机密并转移资产,用以支持您对抗家族和进行某些‘高风险投资’。因事情即将败露,他无颜面对顾先生和家族,故以死谢罪。他还暗示……您与慕容博的倒台有关,是为了吞并慕容家的资产……”
颠倒黑白!栽赃嫁祸!
一股寒气从顾宴的尾椎骨直冲头顶!好毒辣的计策!杀死钱伯这个知情人,伪造遗书,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他顾宴头上!既能切断线索,保护真正的幕后黑手,又能将他这个“叛逆”的继承人彻底打入深渊,甚至可能面临法律指控!
这一招,简直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保护好现场!封锁所有消息!尤其是遗书内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顾宴厉声下令,“立刻调取公寓及周边所有监控,查清在你们到达之前,有谁进出过!”
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愤怒和慌乱没有任何用处。对方既然出手了,就必须接招,并且反击!
几乎是在他结束通话的同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赫然是——父亲,顾明渊。
该来的,终究来了。
顾宴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顾宴。”顾明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来老宅书房,现在。一个人。”
没有质问,没有斥责,但这简短的命令,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钱伯的死和那份遗书,显然已经以某种方式,摆在了顾明渊的面前。
“好。”顾宴同样简短地回应,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通讯屏幕上林晚担忧的脸,沉声道:“我要回老宅一趟。钱伯死了,遗书指向我。我父亲找我。”
“什么?!”林晚惊呼,“这明显是陷害!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顾宴的眼神异常坚定,“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有些局,也必须亲自去破。放心,沈兄在你身边,我很放心。你自己也要小心。”
他没有再多说,结束了通讯,抓起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顾家老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息。
顾宴穿过寂静的回廊,来到书房门前。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顾明渊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钱伯那份所谓的“遗书”,就摊开放在书桌上,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似乎是空的药瓶。
听到脚步声,顾明渊缓缓转过身。
父子二人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碰撞。顾宴看到了父亲眼中深藏的疲惫、审视,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沉痛。
顾明渊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儿子,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钱伯跟了我三十一年。”
顾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所以,您相信这纸上写的东西?”
顾明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慕容博被抓,是你和那个姓沈的家族的手笔?”
“是。”顾宴坦然承认,“他涉嫌谋杀、经济犯罪,罪有应得。”
“为了那个叫林晚的女孩?”
“是,也不全是。为了公道。”
顾明渊又沉默了。他拿起桌上那份遗书,指尖在纸面上摩挲着,眼神晦暗不明。
“这份东西,送到我这里的时候,除了我,还有你三叔,和两位董事会元老,也‘恰好’看到了副本。”顾明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他们现在,正在偏厅等着,要我给你一个‘交代’。”
果然!这是一套组合拳!不仅要离间他们父子,还要在家族内部彻底孤立他,甚至可能借此剥夺他的继承权!
顾宴的心沉了下去,但脊背却挺得更直。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管家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先生,少爷,沈家的沈青山先生到了,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见顾宴少爷,并且……要当着您的面说。”
沈青山?他怎么来了?还指名要当着顾明渊的面?
顾宴和顾明渊同时一怔。
顾明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看了顾宴一眼,然后沉声道:“让他进来。”
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沈青山一身利落的西装,神色冷峻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先是对顾明渊微微颔首致意,随即看向顾宴,语气急促而清晰:
“顾少,沈沧澜师叔刚传来最新消息,他们在突击审查慕容博一个秘密情妇的住所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保险柜。里面除了大量现金和珠宝,还有几份加密的通讯记录备份和……一支录音笔。”
沈青山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份刺眼的遗书,声音斩钉截铁:
“录音内容,清晰记录了慕容博与钱伯多次秘密联络、商议如何陷害你、并在事情败露后‘处理’掉钱伯以嫁祸于你的全过程!包括伪造遗书的细节!”
他看向脸色骤变的顾明渊,一字一句道:
“顾先生,陷害顾宴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博和……已经被灭口的钱伯。而指使钱伯,并承诺事后保全他家人、给予重利的……”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
“是您的弟弟,顾明峰。”